其实让人不明白的,还是为何要用两种方式分别致慧根死地,多大的恨。
裴谈说道:“仵作费心了。”
沈兴文道:“不敢不敢,属下应当的。上午属下听院中大人在说话,敢问是和谁?”
裴谈没言语,荆婉儿当听不见。
沈兴文毫无尴尬之色。
“沈某听闻了,长乐王爷竟也在寺中,此案若牵涉到王爷,是否也会对大理寺造成干扰?”
沈兴文问这话又是什么意思,他难道是以为裴谈也会像上一任寺卿一样,因涉及皇权破不了案。
“沈仵作,本官查到你五年前曾参加过科举,位列当时的会试第一。”
会试虽然不像殿试那么厉害,但进入殿试的人首先就是会试的人才,会试第一名,那是顶尖的才子。沈兴文拱拱手,面目虚垂:“惭愧惭愧,沈某如今落魄,岂敢提当年之勇。”
裴谈说道:“可之后的殿试,你却没有前去。”
沈兴文更加赧然的样子:“那时候适逢家中有事,错过了殿试,来年再考也是考不上了。”
会试第一的人,来年再考却考不上了,荆婉儿睨着他,这借口比名落孙山还假一些。
裴谈淡淡问:“哦,当时家中是发生了何事,让沈仵作放弃了大好前程?”
沈兴文寂寥一笑:“大人为何对沈某的过去突然关心?”
裴谈幽幽看着他。
荆婉儿倒不奇怪,以裴家的势力就算沈兴文只是个无名小卒,也一样能查的底朝天。
裴谈说道:“那时候,你的母亲不幸身故,对吧。”
沈兴文的手有些紧握。他面上萧索一笑。
裴谈说道:“我得知你的母亲无病无灾,也并不年老,恰逢你会试的时候落水溺亡,换成本官是你,也会觉得蹊跷。”
沈兴文彻底不说话了。
裴谈继续说道:“之后你为母亲服孝,三年不得入科举,第四年你就入了刑部,待了大半年,到了我大理寺。”
今年正好第五年。
荆婉儿早就对这个沈兴文不待见,只是她无头绪去查,这次裴谈查了出来,她也就听个明白。
裴谈清淡目光看着沈兴文:“你是家中庶子,母亲出身平民,沈府的大夫人是李氏的女儿,你自小才学就顶尖,强过李氏的嫡子,到了年纪,你也是瞒着家中的人,自己报了科举。”
越是刁钻的家族权贵,越不可能让庶子出头,即便才学过人,也是毫无用处。在长安,等级门第,就是一辈子的门槛。
沈兴文的手攥的更紧。
“你如此行事,自然会激怒家中大夫人李氏,而你考完试回家,发现母亲无辜溺死,自然了解前因后果。”
沈兴文面无表情:“大人究竟为何调查沈某。”
裴谈看着他:“我并不想调查你,是有些事必须得了解。”
作为大理寺的人,尤其是和命案息息相关的仵作,他的是否可靠,是否能信任,是裴谈判案的一个依据。
“你的母亲是死在李氏的手中,可她背后是李氏家族,在长安还没有人动得了李氏,何况你这个毫无根基的庶子,纵使血海深仇,这辈子恐怕除了咽下这口气没的选择。”
这就是挣扎在泥泞中的人的无奈,荆婉儿忽然打了个寒颤。纵使她的爹已经当上了三品朝廷命官,那又怎么样,在那些士族的手里面还是和玩弄蚂蚁一样。
裴谈看着沈兴文:“但你从小都能为了不落入嫡子之后,样样刻苦,眼看母亲身死,又怎么会罢休。所以你没有再选科举这道路,而是入了刑部,甘愿做一个验尸的仵作。”
斗不过活人,那就斗死人。
荆婉儿有点明白她为什么下意识抵触沈兴文,这个人背负的,和她未免太相似。
沈兴文忽然笑了,他看着裴谈,眼睛里却没有笑:“大人彻查沈某的过去,是要把沈某赶出大理寺的意思吗?可沈某是刑部指派到大理寺的,大人一个人恐怕做不了主。”
裴谈看着他,一时没有说话。
沈兴文抬手冷漠行了一礼:“没什么事的话,属下告退了。”
沈兴文转身离去,这次是半点留恋也没有。
荆婉儿看着裴谈:“他是从何处得到的消息,知道这件案子,一定会牵涉李唐皇室?”
裴谈说道:“他是聪明人,自有办法,至于是从何处得知,即便这案子和皇室无关,他也自然会想办法连上关系。”
在长安城,每发生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想和权贵们扯上关系太容易不过了。
谁让这里是大唐,是长安。
沈兴文是来为母报仇的,这样的事情,荆婉儿并不能说自己毫无波澜。沈兴文做的事情,多少有些带点卑劣了,她也不想做评述。
“经过大人这番敲打,他识时务的最好是离开青龙寺。”荆婉儿慢慢道,“当然,若他仍然不肯离开,最好也让……他离大人身边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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