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好几口气之后，姑母终于极力按耐住了自己的怒气，尽量用一种平静的语调沈飞说道：“我们出去说！就你和我！”
她警告般的看着沈飞和张璇两个人。
张璇微微仰头看着沈飞，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去。
对于姑母，张璇比沈飞要了解的多。
一个女人，能作为张家长辈中的代表者和话事人，她的强势与手段，不言而喻。
张璇很担心沈飞一个人根本应付不了姑母。
不过，沈飞在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之后，放开了她，然后义无反顾地跟在张璇的姑母身后，走出了西餐厅。
西餐厅的选址虽在市中心，但环境极为优雅。
两人走到了餐厅外一棵百年的景观树下，附近隐隐能听见车流滚动的声音，似近似远。
“阿姨为刚才对待你的态度道歉，是阿姨急了。年轻人的情啊爱啊，阿姨不是不懂。只是等你们到了阿姨这个年纪，就会知道，爱情，真的是世界上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她苦笑了一声，点燃了一只女士香烟。
夜色中，岁月在她脸上留下的皱纹不再那么清晰，依稀可以看得出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一个大美人。
而且当她开始放慢了语速，徐徐说话的时候，没有了那种趾高气扬的姿态，反而让她有了一种过来人才有的沧桑和无奈。
是经历过什么吗？
沈飞不好问，也不能问。
半支烟消散后，姑母才直直的看向沈飞，相当直白的开了口：“或许在有些人眼中，张家在青城市已经扎下了根，是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无人敢撼动。”
“而事实上，张家什么都没有。这些财富与地位，建立在松动的根基上，没有扎实的人脉和可依靠的背景，纵然是高楼大厦，也能在顷刻间被倾覆崩塌。”
“所以张家必须要找到一个可以依靠的倚仗。用你们的话说，‘抱大腿’，才能维持住现有的辉煌，并且尝试着延续。能让张家为之依靠求助的‘大腿’，得有多强大和稀缺，我想我就不用再解释了。”
“能攀附上浦北侯家，是我们张家的幸运和荣幸，小璇能被侯家公子相中，也算是一件幸事。所以，无论小璇她本人的意愿如何，只要她还是张家的一份子，只要她还在乎着整个张家的兴衰，她就必须要履行婚约，你懂吗？”
姑母说的这些情况，沈飞又何尝不知。
他听完之后只是淡淡的反问了一句：“你们选定她作为牺牲者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要征询一下她本人的意愿吗？”
“你都说了是选定了……”
姑母的笑容更苦了，只是平添了几分无奈。
“自古以来，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为什么总是被传颂，因为它太稀缺也太难得了。真正回到现实中，有多少人是因为爱而嫁给一个人的呢？柴米油盐酱醋茶，有的人平淡窘迫的度过了一生；有的人，荣华富贵了大半生。只是嫁给了不同的人而已。”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做这个恶人？你以为我当初是因为爱才嫁给我老公的吗？你知道我的婚姻，给我的家族带来了什么吗？”
姑母说到这里，沈飞突然一怔。
他也是这个时候才刚刚意识到，为什么张璇的姑母，在说起感情这件事的时候，淡漠之中，又夹杂着几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