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夏的脸色很差,嘴唇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光用眼睛看的,瑟兰德翁感觉她甚至比旁边昏迷的迭戈西亚还要糟糕。
在这么个紧要关头,女王陛下就是所有精灵的船架龙骨,她可千万不敢出什么事情。
梁小夏的确比迭戈西亚还要糟,迭戈西亚有人治伤,她却只能依靠体内的自愈能力和小树宝宝的清洁能力缓慢消化那海量的毒素,而之前为了召唤出体型巨大如山的时俟,为了治疗迭戈西亚,又和监狱长战斗,她已经消耗了大量精神力,整个人都摇摇欲坠。
此时不说多,只要来一个四阶剑士,随随便便朝着她的胸口刺上一箭,梁小夏就能再次去面见死神塞西斯。
但她是女王,是所有精灵的女王陛下,如此关键的时候,她不能倒下,她不被允许倒下。
她是精灵女王。
梁小夏缓缓睁开眼睛,对着瑟兰德翁微微一笑,绿色的眸子平静而安宁:“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
说完,她又闭上了眼睛。
瑟兰德翁忧心忡忡地走了,囚室里只剩下一个昏睡中的迭戈西亚,梁小夏再也控制不住,银色藤蔓争先恐后地从身体里涌出,快速爬满整个囚室,将梁小夏层层裹紧缠绕,举入空中。
十个小时后,瑟兰德翁推开囚室的内门,对着满屋子里的银色藤蔓目瞪口呆。
密密麻麻的银枝绿叶映入眼帘,这些像爬山虎一样的植物攀满了地板、墙壁和天花板,甚至将几根黄铜锁柱都包到一起了,迭戈西亚被藤蔓压得只剩一片衣角露在外面。
屋子正中,夏尔女王正沉睡在藤蔓架起的王座上,双手垂落,长长蛇尾顺着藤蔓蜿蜒而下,全身都在发出绿光——那些古怪银色藤蔓的根部,都连在她的身上。
瑟兰德翁“噗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硬邦邦的铁汉望着这一幕,双眼无法控制地不停流泪。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跌倒,为什么要哭,他从进了军队以后就没哭过,哪怕是在监狱里受刑受苦,他都不会哭。
真正的军人是流血不流泪的,瑟兰德翁一直坚信这一点。
可一看到银色藤蔓,看到上面一片片规律抖动的绿叶,他就像是突然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坐在红莲般美丽的生命之树下,手中摆弄着银质的小玩具剑,无忧无虑地以为自己永不会老去……美丽的精灵们柔声唱着赞美生命之树和命运三月的歌曲,远远飘来,梦幻如入夜的第一股清风。
很多事情,想不起来了,却不代表它不存在。
被刻意遗忘的,被掩盖的,被忽视的……一切一切都在汹涌翻滚着,不断冲击那层因为生活早就麻木的躯壳,敲碎他被人类社会过度污染的面具,袭击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良久,绿叶莎莎摇摆着,开始随着藤蔓的蠕动,缓缓收入梁小夏体内。
瑟兰德翁突然恐慌起来,怎么办,它要走了,它要离我而去了。他急切地伸手去抓银色藤蔓,向前两步后,又诧异地睁大了眼睛。
最后一枝小小的藤蔓竖起,绿油油的叶片拍了拍他的手背,左右规律轻摇两下,“嗖”一声彻底缩不见了。
这是在说“再见”吗?
瑟兰德翁笑了,干脆盘着腿坐在梁小夏身边等她醒来。
他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他并不打算问,命运既然让他见到了这十分特殊的一幕,代表着命运也已经替他做出选择了。
圣洁的三月,原来您从未放弃过我们,您只是在等我们不断碰壁,直到绝望地回头,然后恍然大悟,啊,原来您一直在那里,照耀着我们的前路。
感谢您,让我找到了我的归宿,我的信仰……以及真正值得舍身的荣耀。
梁小夏醒来的时候感觉好了很多,体内毒素莫名其妙地少了一小半,剩下多半都被她驱赶到了精工左手上,从手指到手臂一片漆黑,按在地上稍稍久一点,就腐烧出一个浅印。
剩下的毒,若全消化掉,她的毒素能力肯定能再上一个大台阶,不过眼下......她还是不得不忍受焚烧的痛苦,幸好只在左臂上有。
“瑟兰德翁?你一直守在这里?“梁小夏眨了眨眼。
“陛下,路过上一个村镇的时候,放哨的精灵发现了法术信号箭,估计过不了一会儿,我们的第二波追兵很快就要到了。”瑟兰德翁说道。
“等等,你说第二波,那第一波呢?”梁小夏问。
“死了……“瑟兰德翁尝试耸耸肩膀,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您的龙把他们当做了口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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