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精灵还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斯文哭笑不得,就这么缓慢地一步一步挪动着,像一把拐杖一样,被梁小夏按着慢慢挪出不停落雷的区域。
一出雷区,没有闪电加身,梁小夏就恢复过来了,她连看都没看一眼身后的落雷森林,只伸手揪了揪斯文脑袋后面的马尾辫,“我们走吧。”
“夏尔主人?”斯文停下脚步。
“咦,你不是说要帮助我吗?这么快就后悔了?”梁小夏睁大了眼睛。
“当然,我的选择不会变。”
“你确定?”
“是的,这一次无关命运,只是我自己的选择。”斯文很坚定地拥了一下梁小夏,“我只是觉得古怪,这么快就放弃,显然不是你的性格。”
“那还能怎么办,马格努斯帮助我,是他高兴,不帮助我,他也没有这个义务,只是我没有值得他出现的价值,或者说连命运之神自己都看不清未来到底在哪里。”梁小夏翻了个白眼,却不想自己还真的猜中了。
命运,只有人,众生凡人才会有命运,当一切都超出人之外,向世界最根本的规则和神性方向发展时,作为规则平等的诸神,命运之神马格努斯是无法看清梁小夏和镜月的命运的。
同样的,命运之神也很难去说清月神那种不停两头下注的行为是对是错,很难去判断死神如此偏爱一个命运多舛的凡人是好是坏。命运之神唯独能够看清自己,他没有参与这场厮杀的资格,明哲保身是最聪明的做法。
斯文将梁小夏拉上了自己的背,载着她如风般在黑暗之中向前跑着,梁小夏按在他裸露肩膀上的双手依然干燥温暖,虚虚地搭着,生怕捏痛了他。
她依然是那个温柔,倔强,心细如发的精灵,似乎无论命运怎么摧残她,都从未动摇过一分一毫。
“夏尔主人,你就一点都不害怕?”
“怕我自己终究在对抗西西弗斯的这场战斗中身死?不,遗忘之城的建设早在稳步发展,世界之树已经立柱,我不担心继承人的问题。当我已经死过一次,当我知道死后有温暖的怀抱包容我收留我,久违的朋友等着我的时候,和生而不舍的活人相比,我甚至有一些向往。
怕我的伴侣最终会变成疯狂的毁灭之神摧毁世界,使得我不得不在众生与最爱的人之间做出选择?也许从前我会害怕到寝食难安,可是现在不会,当我们意识到隐患早就存在的时候,就已经在行动了,若终究无法避免……我希望自己依然能够选择。”
梁小夏按在斯文肩上的手慢慢收紧,“我只怕一件事,最后这一件事——我必须对我的臣民负责,但是我真的不确定自己是否有代替他们选择生死的权利——战争,发动一场席卷世界的战争,到底是不是有必要的?最终的代价会不会让我难以承受?”
她不仅要斩杀西西弗斯,还要将他的势力连根拔起,这不是凭借一个人,一个国家能够做到的。在她死亡失踪的十几年里,在比她出现更早的时候,西西弗斯就在发动一切,策划一切,其势力早已发展到一个庞大而不可想象的境界。
地上世界因为有梁小夏的存在,而使得精灵族基本避免被染指,可除了精灵外,无论是人类,矮人还是兽人,普卡提亚一多半的国家都存在永生神教的信徒,甚至不少君主都公然宣称要给西西弗斯修建神坛。
更可怕的还是地下,除了苔暗城外,西西弗斯早已将势力延伸入各个兽人与暗精灵的国度,仅仅是上个月,就有十几个白精灵在暗精灵信徒的刺杀中身亡,死掉的还全是已经脱离永生神教的南薇精灵,这是他们对“叛徒”的报复。
这已经不同于过去两大精灵族之间的仇视,而是更加疯狂的群体性报复,威胁着所有白精灵的生命,永生神教也开始像一个大雪球,越滚越大,使得梁小夏在接近两个多月的奔波调查后,终于下定决心要将这已经没救了的组织彻底铲除。
“信仰是自由的,信仰的人却是不自由的。我总在对抗命运,却发现自己最终还是走上了归宿的路——成为一个耀精灵,担负起耀精灵梳理世界秩序的责任。”梁小夏低头,脑袋抵在斯文背后,听着他的心跳,“幸好我还有你们,无条件支持我的朋友和家人。”
斯文的身子颤了一下,又开朗地笑起来,转过头拍了拍梁小夏的肩膀:“这就是朋友的意义啊……可惜除了预言,我这个活泼的瞎子也帮不了你什么。”
“这就够了,斯文,我也没丧心病狂到指挥一个盲人上战场。”梁小夏回以同样真诚的笑容,“我只是希望在对抗全世界的时候,能有一些底气。“
无论是来自预言,还是来自朋友的支持。
斯文想了想,最终说了这么一段话,让她在余生中每每想起都足够温暖的话:
“父亲曾经向我说过这么一句话,‘真正的生活永远都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也不像想象中那么糟糕’,夏尔,你会胜利的,哪怕会付出让我们在战争之后无法释怀笑出的巨大代价,你最终会胜利的……我坚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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