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今晚穿了一身黑色绣金龙纹的斜襟衣袍,外头套了一件毛领大氅,虽然已经是年近五十的年龄,可依旧威仪不减,且身上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英姿勃发。
“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底下的大臣们见到楚皇出现,无一不是敛衽行礼,那整齐划一的声音更是有如暮鼓晨钟,透着格外的嘹亮和澎湃的气势。
“平身。”楚皇浑厚的声音从上首传下,灌入每个人的耳中。
底下的众人这才直起身来,各自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今日乃是一年里最重要的日子……”一开口又是免不了要说上一些喜气盈盈的场面话,待到这些场面话全都说完之后,宴会这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这次太子在处理寒灾一事上,做事心细果断,处理得很好,有朕当年的风范!”楚皇深深地朝楚弈看了一眼,眼中满是欣赏,“日后待得朕力不从心之后,也可放心将楚国的江山交到太子的手中了。”
楚皇的这番夸赞来得猝不及防,而且意义非凡。
楚弈闻此更是喜不自禁,赶忙就站起身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狂喜道:“儿臣能有今日的作为完全是父皇教导有方,日后儿臣一定会更加努力,绝不辜负父皇对儿臣的期望!”
然楚皇听了这番话后,脸上的喜意却悄然消退了一些。“坐吧。”还是那样平和却又不失威严的语调,让人听不出楚皇内心的想法。
“是。”楚弈得了楚皇的认可,满心都是欢喜,自然也就没有察觉到楚皇脸上那点微细的变化。
而后楚皇又当场夸赞了一些对于此次寒灾出力较多的大臣,这一轮番夸赞下来,宴会上的气氛似乎就变得格外的轻松欢愉起来,而且有好些没被点名赞扬的大臣们脸上也都是如沐春风,一派的喜气洋洋。
看来这冬还没过完,好些人的春天就已经要来了。
温偃端起手边的酒杯小小的啜饮的一口,目光却不禁在在场的每一个人脸上扫过。
——这世间所有事,向来都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太子一党的人有了今天晚上楚皇的赞扬,自然都是喜不自禁,喜上眉梢,但那些与太子对立的人可就没这么轻松了。
温偃的目光最终停留在了身旁的楚轩身上,只见楚轩面上虽然挂着一点敷衍的笑,可一双深若寒潭的眸子里到底是浮起了一丝影影绰绰的不甘。
也是了,这次寒灾他明明也是忙得不可开交,甚至连月来都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可楚皇最后却像是忘记了他这个亲生儿子一样,对于他所做出的那些功绩只字不提,就好像楚轩只是个透明人一般。
这般明显的不待见,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他从来就没有重视过楚轩这个皇子!
温偃垂下眼睑,长而卷翘的睫毛轻微的颤动着,亦像是在不知不觉中透出了一丝丝的不满。
“我们也并非是毫无胜算。”温偃低柔冷静的声音倏地在耳边响起。
楚轩扭过头去,只见温偃面容淡然,就好似一口深沉静谧的井水,神秘得让人看不透也猜不透。
“他眼中从来就只有太子,其他所有人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楚轩的唇角勾起一抹冷嘲的弧度,也不知是在嘲笑他自己,还是在嘲笑上首的楚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