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完全黑了下去,天上的月亮朦朦胧胧的被隐藏在稀薄的云朵之中,泛着异样的红光。
楚宁没有多加打扮,依然穿着一身的黑衣,脸上的伤已被仔细的包扎了起来,白色的绷带已有隐隐的血迹渗出,他用黑色的布将脸遮了上,却依然不难看出他有些虚弱的神色。
温偃被楚宁抱在怀里,时不时的往出呕着黑血,煞是骇人。
二人趁着夜色偷偷的从落霞殿里偏门走了出来,迎面便碰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二人的脚步皆停顿在了原地,饶是暖春这样不懂武功之人都感觉到了自空气中传来的杀意。
暖春下意识的像拉起楚宁逃走,可楚宁的脚步却分毫未动,暖春有些急了,抬头看他,却见楚宁的眼里毫无退缩之意,反倒带着些无奈。
无奈?
暖春蹙起秀眉,有些疑惑的顺着他的目光,朝那人看了过去。
仔细看下,暖春这才认出了面前之人是谁。
言人。
他浑身是血,身上却无包扎的痕迹,只是手里拿着剑,那是暖春第一次在言人木讷的脸上看见那般狠厉的神情。
那目光好似要将楚宁碎尸万段一般。
暖春着才发觉,楚宁脸上的伤,怕就是言人下的手。
除了言人,暖春想不到第二个有能力将楚宁容貌尽毁的人。
他缓缓的走向楚宁,仿佛厉鬼一般渐渐逼近。
暖春有些恐惧的向后退了一步。
“你难道不想救阿偃吗?”楚宁淡淡的看着他,毫无惧怕之色。
“主子现在身重剧毒,你却不顾主子的安危置她于险地,如今你竟然还有脸说要救她?”言人的目光和他的神情一样的冷硬。
楚宁的神色更加无奈了。
他向来不喜欢和脑袋只有一根筋的人讲话,像言人这样的人,一旦认准了什么事情,便是几头牛都拉不回来,倔的和头驴一样。
之前他便费了不少的口舌和他解释,却没有半点效果,自己的脸反倒被他划伤了。
“你若真的忠心,此时就不该阻拦于我,倘若阿偃无法出宫接受神医的解毒,你便也是杀害阿偃的同谋。”
楚宁将话讲的即为严重,他也并不只是在吓唬言人而已,阿偃要是没有办法出宫,便是必死无疑。
“不必拿这样的话来威胁于我,主子曾说不想与你有瓜葛,我就断然不会将主子交给你!”
话音刚落,言人便提着剑迅速的攻了过来,那速度极快,暖春只看到眼前利剑的白光一闪,转瞬之间,两个人就纠打到了一起。
楚宁的怀中抱着温偃,只能左右躲闪,言人又害怕伤到了温偃,每刺一剑都极为小心,最开始有温偃在怀中,言人还有所顾虑,不敢莽撞发力,后来言人见攻击的极为困难,索性便将剑脱了手,赤手空拳的进攻,每一招都攻的巧妙,楚宁几次都险些脱力,险些将怀里的温偃掉在地上。
楚宁本来就不是言人的对手,如今更是败在下风,败落只是时间的问题。
暖春在一旁看得着急,附近巡逻的侍卫不多,可也难免会被人听到动静,到时被发现,那便是一切都完了。
“住手!”
暖春也顾不得什么,直接便冲到了两个人的中间。
“二殿下,言人,你们都快住手,公主现在还中着毒,若是毒素加重,你们两个谁担得起!”
暖春站在两个人的中间,有些气急败坏。
一牵扯到温偃的性命,两个人自知理亏,也不再发声。
暖春站在楚宁的身前,看着言人道:“现在把公主的命救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你必须放他走!”
言人的眉毛一下便皱了起来,冷声道:“我知道你不想让主子留下,此时容不得你出声。”
言人很少会对暖春有这般冷言冷语的一面,暖春微微一窒,脾气也就上来了,她怒视着他:“你是榆木脑袋不成?公主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对我有什么好处?皇上没法子,二殿下却有,你这般阻拦到底是何目的?公主要是死了,你和我都没好果子吃!要是因为你的原因,公主没能得到救治,你便是弑主,这个罪名,你担不担得起?”
暖春是真的脑了,言人哪里都好,就是脑袋不愿意转弯,真真能把人活活气出个好歹来。
弑主乃是大罪,一旦坐实罪名,便终身都注定没有办法再活在阳光底下。史上弑主的暗卫,不是流落成雇佣杀手,便是会死于非命,没有一个好下场。
对于一个忠心的暗卫来说,‘弑主’便意味着背叛,意味着污名,甚至比被驱逐还更令人唾弃,那是言人决计不能忍受的。
言人的表情终于有所松动。
他看着楚宁,看着暖春,最后凝视着还在昏迷中的温偃,似在沉思一般。
暖春趁热打铁道;“你若实在不放心,便跟着二殿下和公主一起出去就是。”
言人想了一会儿,知道有巡逻的侍卫终于察觉到了此处的异动,他才点头。
他的目光依然很冷,里面的不信任与猜忌显而易见;“若是你不能救主子,我就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