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偃去世的消息传的很快。
不出三日,三国上下便已无人不知。
越国上下,无疑是最震惊的。
越国的形势在沈君临的一手操控下已经明朗了起来,柳皇后母家兵权在沈君临的计策下,被赵烨和韩风逐步削弱,转而扶植年幼的九皇子。
所幸温言年纪虽小,可却颇有九殿下的风范,沈君临伴读教其国事,其小小年纪对于政事的见解便已让沈君临刮目相看。
温偃的死讯传来时,温岭刚刚转醒。
温岭对温偃虽然算不上多么宠爱,可毕竟也是自己之前喜爱的女儿。温岭膝下本就子息克乏,如今又一个女儿死去了,叫温岭如何承受的住。
温岭刚刚醒来,悲伤过度,便又昏迷了过去。
沈君临并不相信温偃已死一事。
清晚给他传递消息时,沈君临便已起身准备前往楚国聆音馆,可温岭醒来一事让越国再次陷入一种微妙之中。
虽然如今大局已基本定下,可沈君临却还是放不下心来,沈君临想,倘若楚宁真的求得了鬼医帮忙,那温偃必然是死不了的。
甚至死讯传来时,他的心里也总是一直存着一丝的侥幸。
或许温偃只是想要远离这勾心斗角,或许她此刻已独自踏上了游历各国的路途。
不论如何,沈君临总是信着,温偃仍然活在这片天空的下面,活在他们所有人都看不到的地方。
与其说是沈君临相信着温偃假死,不如说是他根本不愿意接受温偃已死的事实。
此事传来后,楚依便每日在房中以泪洗面。
楚依与温偃关系最好,而温偃之所以中毒又和楚轩脱不了干系,再加上温偃死后,楚轩日日笙歌一事,让楚依对楚轩彻底寒了心。
沈君临未哭,未歇斯底里,得到消息后,他便只是轻应下了一声。而后整整过去七八日,他一句话都未曾张口说过。
他依然和从前一样,好好的吃饭,好好的看出写字,唯一不同的便是,他未开口说过一句话。
一段时间下来,温言与沈君临的关系相处的极好,他心下担忧,便让沈君临去他的长星宫住了下来。
一日晚上,温言半夜惊醒,而后便再无睡意,心下担忧沈君临,便披着衣裳,一路小跑到了沈君临的房间里。
房间里漆黑一片,可夜晚晴朗,天上没有一丝的云彩,月光的银辉透过窗子撒进了屋里,不需点燃烛火,温言便看到了空空荡荡的床铺。
屋子里面却无沈君临的身影。
温言有些慌了,仅剩的睡意也都被吓的烟消云散。
他跑到院子里,焦急的来来回回的到处寻找着。
今日是十五,月亮极大,光芒虽然昏暗,却也能将人的影子拉的老长,温言跑出去没一会儿,便看见地上房子投射出的影子有些奇怪。
房顶本是平的,可地上的影子却凸出了一块,温言疑惑的回头看去,却见那房顶上果然正坐着一个人。
虽然四周的光芒昏暗,可温言还是立马认出了那人是谁。
沈君临。
温言连忙跑了过去,寻了几圈才寻到爬上房顶的梯子。
房顶并不陡,温言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衣裳,朝着沈君临走了过去。
一走近才发现,沈君临的脚边散落着数不清的酒坛,而他的手里还拿着一瓶,正仰头往自己的嘴里灌着。
他的脸因为酒意而涨得通红,映着月光,他的眼角似乎还有水光在隐约的闪烁着。
温言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的沈君临。
他的整个身子都漫在斑驳的光影中,周身暗淡。
那时候,温言就站在离他三丈远的地方看着沈君临,想着这个男子为何会如此忧愁。他明明是那么睿智多才,什么难题都应该难不倒他才是,他一直都笑的那么温文尔雅,永远可以将情绪用微笑掩饰的滴水不漏。
然而,这一夜,这个坐在房顶上借酒消愁,又低头沉默的男子,虽然不再像之前那么风姿绰约,睿智高雅,却让当时年仅十二岁的温言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种悲哀。
温言走到了他的身边,拿开散落的酒坛,也坐了下去。
沈君临似是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一般,依然一口接着一口的喝酒,温言看见酒水溅出来,浸湿了他的衣袍,温言还看见了他隐藏在另一边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
他终于忍不住好奇的问:“七皇姐是一个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