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临往一旁的客坐上看去,却见那里坐着一个约莫三四十岁的男子,皮肤黝黑,鼻梁很高,眼窝极深,纵使已到中年,那眉眼间的英俊却是中原的人所不能及的。
他的身上穿着草原之人特有的服饰,镶着金边的衣袍,一只袖子随意的耷拉在腰间,里面穿着黄色的里衬,腰上扎着红色的缎带,脚上穿皮毡靴,看起来粗犷狂野,不拘小节。
温岭最先开口举杯,说话间尽显大国之威严,而那使臣来自草原,行为难免粗狂,喝酒皆是用不惯中原那小小的酒杯的,当即却举起了用来吃饭的碗,对着温岭一拱手,便一饮而尽。
温言看的有些吃惊。
却只听温岭哈哈大笑了几声道:“早就听闻西廊民风开放,便是女子也都酒量极佳,喝酒向来不用杯子,今日亲眼一见,着实佩服,如此看来,孤这杯子,实在是有些小家子气了。”
那使臣听罢也笑了几声,恭敬回道:“王上说笑了,我西廊之人向来不拘小节,喝酒也就只管往肚子里灌,什么好酒坏酒都识不得,只识得烈酒,而贵国向来精致,酒分得又细又好喝,这点西廊实在是自愧不如。”
这番话说的得体,沈君临正百般无聊的静坐着,却听得一旁的赵烨暗暗不爽的‘啧’了一声。
他转头看去,却见赵烨一脸不悦和嫌弃,嘟囔道:“可惜了这好酒。”
赵烨向来爱酒成痴,这使臣一番话说出来,怕就已经被赵烨给彻底嫌弃了。
温言坐在最前方,听的认真,眼底虽然还有些不安之意,可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却是不输分毫。
两方寒暄许久,气氛也越来越融洽,那使臣也送上了不少的贡品,草原精良的马匹还有粮食,还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玩应。
如此一来,足以彰显西廊国求和的诚心。
一来二去,酒过三巡,外面的天也已经黑了下来,殿中的气氛融洽,沈君临正思量着该寻什么样的时机将温言的印象稳稳的留在那个使臣的脑子里时,那使臣却忽然开了口。
他举着酒杯,朗声道:“久闻贵国韩大将军武艺过人,在边境与我西廊勇士大战多次,皆是胜利而归,在西廊,酒后的勇士皆是要比试一二的,此时正是尽兴,不知韩将军,可愿意与在下比划比划?”
此话一出,众坐皆是哗然。
沈君临挑了挑眉,忽然来了兴致,神色间的百般无聊也褪了下去,饶有兴趣的看着坐在不远处的韩风。
后者微微的笑了笑道:“使臣过谦,在下不过是个粗人而已,况且当着王上的面,若是不小心伤了谁,岂不是扫兴?”
那使臣却是不依不饶的笑道:“韩将军何必谦虚,我们只是稍微比划比划而已,自有分寸,况且如你所说,现在正当着王上的面,可是韩将军显摆的好时机啊!”
说完,他便又哈哈的大笑了几声,大殿里唯独他的笑声回荡,却没有人附和。
温岭的面色微白,场内的气氛有些许的僵硬,在座百官们也都纷纷不约而同的放下了酒杯,默不作声地等着看好戏。
这时赵烨不禁开口缓和气氛道:“使臣着实不拘小节,可今日乃是欢欢喜喜的日子,何必非要比武?打打杀杀也不太好看啊,不如改天寻个闲暇时日,让韩将军与你大战个三百回合!”
寻常的人听了此话也便就坡下驴了,可那使臣却是个死脑筋,不知是真的傻,还是装作听不懂的抱拳开口道:“在下是个粗人,也不怎么太会说话。如果有什么得罪之处,还望王上和韩将军海涵。”
韩风听罢便松了一口气,温岭见状也是笑了两声,刚想说话将此事带过,却听那使臣又开口道:“只不过我们西廊向来以比武为荣誉,在下久慕韩将军之名,满心期待来此能够与他切磋一二,也算是能够给大家助助兴添个乐子,让这宴会更热闹些,没想到……呵呵……罢了罢了,不比就不比,在下就不强人所难了。”
最后那声轻笑,又是傲慢又是轻佻,满满都是嘲讽的意味。
此话一处,在场的众人脸色皆是难看至极。温岭也是下不来台,面色铁青,死死的攥着拳头,似乎是在极力的忍耐着怒火。
温言的脸色也有些难看,小小的眉头蹙着,明显的感受到了眼前这个使臣的无理。
眼看着场内的局势越发的紧张起来,人人的面色皆是凝重,而韩风又怎么能忍受这般的挑衅,刚想站起来应了他比试一番,却忽然有一声轻笑响起。
那笑声很低,音量并不高,但传入耳朵里面,却又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柔和,好像有人在耳边轻轻底笑一般,极是舒服。
温言一愣,心下想着谁竟如此无礼,一般窘迫的情况下也笑的出声。
他下意识的循着声音望去,却见轻笑的不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