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偃从小到大就是在冷嘲热讽中长大,她的出身,她的母亲,她的不受宠无一不被人抓着一阵刺,温偃早已习惯,柳筠却受不得她说什么温偃都无动于衷的样子,还要说什么,温岭越过她把鱼粮放回桌上,柳筠见温岭脸色不太好才噤了声。
“大公主要出嫁了啊……”温岭双手背在身后,抬头望着有些灰蒙蒙的天空,越国的天已有许久没有放晴,下雪的时候是白茫茫的一片,天地仿佛融做一体,雪融之后,天地的界限随之分明起来,只不过天却变得灰白一片,教之一片的白让人心里更不舒服。
温岭长叹一声,温偃说不出这声叹息里的情绪,不似惋惜,不似伤心,倒有些像是感叹时间飞逝似的,不过也是,温岭从来就没把他的心思放在几个女儿身上,对几位公主皆欠缺管教,在他看来便是还没有机会与自己的女儿说上几句话,转眼女儿就要长大嫁人了。
“我原来行宫里的东西都收归国库了吧,旁的东西无所谓,有一个红木做成的木盒中,装着几样东西,就当是朕送给你们最后的东西,事已至此,我只想在云杨宫安稳度过余生,其余的什么都不想管了,孩子……今后越国就交到你手中了,要好生经营。”
就在今日来云杨宫前,直至今日之前,在温偃的印象里,温岭轻而易举成为国君,却并非完全没有作为,至少在柳筠未为后之前,温岭在处理政事上有自己的手段,不受柳筠干扰,他其实也有自己的见地。
人在高处站久了,俯瞰众生便成了他一大乐趣,掌握人的生死是件很爽快的事,一国之君,万人之上,就是他的子民,也未必能够目睹他的身姿,恰是他的高高在上,加上宫规礼仪的熏陶,自认为万人不能及。
温偃是温岭的女儿,身为骨血夺走他的皇位,把他囚禁在宫廷中,温偃以为自己这个父亲恨极了自己,今日她来,那番话说得很明白,她语气平和,话里的意思却是警告威胁。
还以为温岭会暴怒怒斥自己,张牙舞爪狰狞的面目有如柳筠,万万没想到,温岭会心平气和地让温偃好生治理越国的大好山河,温偃竟是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想说些什么,嘴角最后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呵,父皇这是什么意思,从前不见得管我等的死活怎的现在记起自己还有女儿了?现在才说只求岁月静好的话未免太迟,父皇听朕一句劝,想要安稳度过余生,就离这位远一些,不要被人卖了,到头来还帮人数钱。”
温偃冷冷地看了柳筠一眼,她和柳筠之间就没有一日和解,次次见面都是针锋相对,以往温偃还会顾着几分情面,不会和柳筠撕破脸,好在现在不用再忍着这个恶心的女人。
“既然大公主愿意出嫁,想来和西廊王有情义了,我身为你们的父亲,未曾能够为你们做什么,你们会恨我也正常,我觉得很抱歉,但还是要祝她幸福,嫁去西廊国不要让自己受苦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