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闻我以往是个极为活泼的女孩子,自小在山里钻洞上树,从来闲不下来。不过好像自久居多年的山里出来之后便收敛了许多,究其根本现已说不清个什么来。不过说来管闲事和惹祸事的本事却还是不减当年,一则是说当时收下妙陶之事,二则是得罪青音和姽婳之事,记恨之深,以致于我都到了如今这副田地,还是不能让当事人放下当初的怨念。
听妙陶这般描述着,我有些自我怀疑,自打这身子恢复过来后,我便免不得三天两头胡言乱语出一些词词句句。直到姽婳之事闹出的那一夜后,我便更是时常处于精神分裂的状态之中,时而是妙陶的雪婴小主人,时而却又似乎成了个叫明希的,来路更不清不楚的女人。这让我很是迷惘,甚至有点崩溃,究竟我此前做过啥,如今竟会有这种怀疑自己是别人的想法?
且不管此事,先将话说回来,犹记妙陶曾与我这般描绘着我的······不,作为雪婴的我的事迹。
按妙陶所说,当初我在司徒府里住下时,那时候还没有姽婳美人和其他五位美人。初来时的我也没这么不讨喜,不过一块桃花大小的胎记占据在无刘海修饰的左额上,过分的招眼了些,便多少显得有些异于常人,难免惹人私下议论几句。
说起得罪姽婳的事儿,还得往后好挪一阵儿。她算不得六位美人中最美的那一个,不过却是最活动的那一个。
如言我与穆苏之间似乎有些斩不断的牵绊,事实上真正知晓此事的人却并不多,只道一些流言蜚语散走,才闹得人尽揣度,人尽皆知。彼时我两人因为一些事闹得僵了些,我还曾有一段时日离走司徒府,只是不清楚后来又怎么回来的,倒是回来后穆苏待我不薄。
那时恰逢穆苏立了个什么功,国主找了个藉口,赏赐黄金千镒,美酒数坛,以及六位美人到穆苏府邸服侍。而说是藉口,全全因着穆苏同世子乃弟兄好友,关系不同寻常,而穆苏的这一功恰恰便是救了世子一命,替他挡过一剑。于是世子求了国主,言穆苏身旁无人伺候,那番又是为的他才命悬一线,倒不如送上两三名美人伺候,也算两全其美。这不国主也很是赞赏这么个儿子,于是乎便有了以上大赏。不过也是,只要国主想赏,便是怎样藉口也算不得藉口。当然帝王家往往有时并谈不及亲友,只是个中缘由深究难揣。
穆苏早已过了及冠之年,然年少有为,国中上下声誉也颇好,却是至今未娶,连常伴身侧伺候的滕妾也没有一个,也着实奇怪。不过明里暗里倾慕穆苏的女子却是不绝。大约国主也操心操得过了点,有意借此机会好赏不赏,真赏了六名美人伴穆苏左右,面上说是照顾穆苏起居,暗里大概也合计着得为自己得力臣子创造个健康的生活环境,才能好好替自己办事吧。
说来也巧,我再度回到司徒府时,正好便赶上六美人入府。按大众版本来说,作为觊觎穆苏的众女之一的我,彼时彼刻不闹出点什么来,似乎倒有些不在情理之中了。然这一闹却把局给闹活泛了起来,一时间所有矛头尽指向了我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臆想情人上来。
这一闹是有点有失分寸,不过分寸这东西,大概于我算不得怎样重要,便只晓得困了得找地儿睡,喜欢了就让人知道,讨厌了便闹出来,断不能委屈了自己,便宜了别人。
那是六位美人入府有一阵子的时候了,美人儿们个个生得风姿绰约,风韵各异,按理怎么着也得出一个就此入了穆苏眼的,然后宠冠*,指不定晋升夫人。然而所有人意料之外,美人们入府时间不短,却从没有听说一次哪位美人侍寝,不免引得一些人对穆苏想入非非。
就在某一天仲夏之夜,凉月高悬,夜风微醺带着阵阵草木湿气,穆苏突发念想便跑去了姽婳的院落处,姽婳美人儿欣然迎上去,两人郎情妾意,情意投合之下,你侬我侬的互相搀扶着便双双进了房。接下来的事便是我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况且听人乱说一通后,被动脑补了一大圈,补到哪儿去了,最后还能拉回来已经是不错了。
府上人,几人欢喜几人忧。而我,大概便属忧的那个范畴。彼时的我带着一种极度复杂的感情,爱恨交织,一个不留意便头脑发了热,一个不留意便冲去了人家院子,再一个不小心就破了人家房门······
据言当时妙陶极力劝说我,结果愣是没能拦住我的一腔热血喷涌上头,由我一趟子冲进了人家房门,硬生生坏了好事。
再说当时,当两人均双双惊诧看着我时,我亦惊吓得够呛。气氛诡异至极,大约三人都被惊出了一身汗,你瞪着我,我瞪着他。穆苏二人身后的床榻之上,薄衾整整齐齐铺盖着,隔着被衾底下的物什却正不安分地扭动着,床沿处薄衾起起合合,突然便从下探出颗青幽幽的脑袋来,三角脑袋上一对骨碌碌的淡青色眼睛,嘴里不时吐出猩红信子。
妙陶时而平缓,时而高昂地描述着,我瞪浑圆眼睛直问:“床上怎么会有一条蛇?”
“不止,主人当时可英勇了,不待公子和那姽婳美人作出反应,飞快冲到床前掀开被子,结果······结果整张床上扭扭曲曲地爬满了黏不啦搭的蛇,密密麻麻纠缠一团!妙陶当时都吓坏了,只见着有的蛇爬着爬着掉下了床,嗞溜一下便蹭向姽婳美人,霎时吓得她花容失色失声尖叫······”
我一把拽住妙陶的胳膊,想着那群蛇逶迤的场面,不禁抖了抖浑身浮起来鸡皮疙瘩,“那我该叫得比她还惨吧?”
“才没有,那蛇,蛇是被主人引出来的,主人自然不会怕!”
什么?我引来的蛇?
“等等,我没太听懂,你是说我招蛇来为了吓姽婳?”那既然蛇招来了又怎么跑去现场掺和,惹身嫌疑?原来我那么蠢的?我怎么不觉得。
妙陶犹疑着点点头,“嗯!主人有个招蛇的药香,本来就不乐意公子与那姽婳的好,所以就想出用这招吓吓她,好叫她知难而退。”
我更加蒙了,不想我还有招蛇的本事,而做这一切就是因为见不得穆苏跟人好。
“看来从前的我,果真不同凡响,还有点小气······”我深思着喃喃,心下思忖着这事儿到底是跟穆苏扯上关系,怕是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