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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墙有耳(1 / 2)

我能与这世间的动物交流,也能感受到一些植物的浅薄意识,这项能力似乎与生俱来。妙陶虽知道我会听狼语,但却一直认为是因为我将宝宝从小养在身边,小东西通灵性,我才能猜着它的意思。

虽然觉得此事极不可思议,并且不只一点诡异,不过换向想这似乎也没有什么妨碍,我渐渐也便接受了现实。但是接受归接受,长久与狼朝夕相伴,并且还是匹会说人话的狼,我哪修来这福分消受。所以一起相处有别从前。

一晃眼已凉秋几日。此间,妙陶应我央求,几乎每日都会陪我在司徒府里转悠转悠,以便我尽快熟悉这里,然而我似乎天生路痴,走上几遍的地方也总会迷路,好在几日实战练习倒出了些成果,即便如今只我一人行动也总会找着返回的路。可是这身后,却是从此多出了两条小尾巴,甩也甩不掉了。一者是妙陶,一者,当然便是那新识的“旧友”小狼崽子。

“主人,今日出来走动已有些时候了,咱们且先回去了吧,天儿凉,仔细冻着。”

妙陶柔声提醒着,身前是脱了缰野马似的狼崽子,疯蹿着这嗅嗅哪滚滚。使我一度怀疑自己养了一匹假狼,并且是一匹与我一同失了忆的假狼。

“我身子好着呢,况且穿这么多,怎能冻着。”话音未落,迎面便刮来了一阵儿风,凉飕飕直教我打了个冷颤。我裹了裹身上浅色外衫,投眼瞧向地上,在风中毛发凛凛的宝宝正打了个喷嚏甩着头,像是有什么东西刺激了它的嗅觉。

抬头望向前方的凌霄院。秋意寒凉,墙头的凌霄花藤已掉尽了花朵空留枝。这已是我今日第四次转到穆苏的住处,说来事不过三,我也不晓得自己是犯了什么毛病,偏偏好走不走,总也不知不觉拐到这处。

穆苏好像整日都有很多事的样子,很少见得着人。不过虽见不着他本人,但时常会有他的贴身丫鬟过来问候,时不时的拿来一些补品什么的。

常言道,当谎言说了一千遍的时候,就会成为真理。同理,某些话被人在耳根子说得多了,自然而然也渐乎快成了事实。平日里便常听妙陶在我耳边叨叨,说公子今天如何如何贴心,明日如何如何惦念着我这病人,现下再联系起前面种种,真由不得我不多想几分,直觉着自己好像真成了个特殊人物一样,七上八下的把前小半段生人生好好定位、思量了一遍,然终无果。

几日的适应与思考下来,我更觉着自己理应知道些什么,譬如我以前是个怎样的人,为什么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千日谷住进司徒府的?与穆苏到底有个啥纠葛,自己到底又是为了什么走到轻生的地步?既然路转千回地转到穆苏住处,索性便直接去问问他也好。

可待我腹稿打了几圈自以为能自圆其说了,正准备豪情万丈地直接上去问一句:“我与你以前有什么纠葛?”的时候,却不由止步。墙头的凌霄枯荣几度,无人知晓,我只晓得我人去时,楼已空。果不其然,穆苏才不似我这般清闲到成日吃饱了没事碾路的,心下忽而惭愧了几分。

正准备掉头换个方向走,便撞见天上直直砸下来一物什。我陡然一愣,下意识朝身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瞧,原来是只挺壮实的大灰鸟,肚子上直挺挺的插着只箭翎,周遭羽毛皆被血水浸渍。我抬头望了眼天空,空旷天际一群大灰鸟正成群结队凌空飞过,似乎并未发现自己身旁掉了只同伴。发现新猎物的宝宝显得有些兴奋,兴致勃勃冲上去便咬住大灰鸟的翅膀往草丛里拽,奈何他身板儿还是太小了点,拖着大灰鸟老费力了还不见动。大灰鸟突然扑棱挥动大翅膀,霎时尘土飞扬。宝宝被唬得一愣一愣的,嘴上微微松动,便由那大灰鸟挣脱开了去,怯怯退了两步,半晌不敢再上前去,只警惕观察着大灰鸟的一举一动。

“妙陶,这是什么鸟?”

妙陶躬身仔细瞧了阵子,同我一道看了看天上,嗫嚅道:“长得这么大,还挺漂亮!这么多鸟一起飞,看着像是迁徙,主人,这许是鸿雁吧。”

我悻悻收回目光,上去小心翼翼抱起大灰鸟。“所幸你伤得不重,没有立即死掉,不然今晚就该进我们宝儿肚子里了。”

见状,宝宝恋恋不舍地追到我跟前,直勾勾望着我怀里的大灰鸟观察,一副不肯罢休誓要与其再战三百回合下肚的模样。

“今晚加只烧鸡,但你不许动它,懂?”朝怀里的大灰鸟努了努嘴。

大灰鸟看样子受了不小惊吓,逢人近身便“嗯-嗯-”直叫,好不凄厉。我们匆匆动身,正欲将鸟抱回住处去,半道撞见几个府里的丫鬟正边走边窃窃私语。听着断断续续,忽高忽低的讨论声,话题约摸是关于一个叫绿翘的女子,是打小跟在穆苏身边伺候的一个丫鬟,与她一起的还有个叫绮罗的,我倒是有些印象。

穆苏的贴身丫鬟绮罗是个面容姣好,性子沉稳的姑娘。那日便是她带了些新时的绸子毛皮奉穆苏的命过来探望我,说是快要入冬,天气寒凉,让我也添些御寒的新衣。绮罗拿来的那些都是上好的料子,我虽不识好坏,看着却甚是欢喜,便随便挑了几样。绮罗小心接过去,说是过些日子就能好,并让我耐心等等,还倍是关切的叮咛我要好好休养。

彼时我自觉身子早已好了许多,只是每日依旧被妙陶一顿不落的灌着药汤这点不好,搞得我偶尔还会头晕,还尤为嗜睡。

司徒府上上下下算上君上所赐的六名美人,还不上算往来门客,少说也有几十口人。正所谓人多嘴杂,平日里我虽甚少与他们交谈,但府里的事倒是听说了些。因着绮罗待我亦良,又是亲近可人,我便唤了她一声姐姐,拉住她也随口问了那么一句:“绮罗姐姐,穆苏他平时待人都这般好么?”

这话倒实在没有什么别的意图,也没想有什么意图。

绮罗从容恭谨回道:“公子为人正义正直,待人亦甚和,即便是对下人也宽宥有加。”

我思索着她“宽宥”二字,心道正义正直的人也不缺他一个,倒是对下宽宥,想来穆苏应是个温良之人,却不知道是何种程度,是不是很好说话的那种。“那,对绮罗姐姐你呢?”

不料话方出口,绮罗有些震惊的望了我一眼,霎时迅速低下头去,不卑不亢道:“绮罗从小侍奉公子左右,自知身份卑贱,承蒙公子厚待,万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求尽心服侍公子,尽奴应尽之责。”

绿翘便是绮罗的一个小姐妹,跟妙陶更像一个性子,较绮罗莽口直心快许多。两人都是从小跟在穆苏身边的,虽同为丫鬟,却在众多仆人面前也是有些地位。

听见几个丫鬟私声议论,我顿住脚,示意妙陶跟宝宝一同就着处灌木丛躲了下来,竖直耳朵静听其文。

听闻司徒府里养着六位美人,皆是从上献的众多美人中挑出来的,个个沉鱼落雁,风姿绰约。然穆苏这个不可方物的美男子,竟是放着如此美色在家却至今未娶妻,着实叫人费解。不过大约也便因故于此,所以一直以来,那穆苏便是这司徒府乃至整个王城里不少少女心中的梦中情人,使得大家都对其死心不忘呢。

我自承认,平日里自己也是个爱听点小道趣闻的人,但也绝不爱身体力行,成为那小道的作者之一。

回头望了眼身后老老实实低头蹲着的妙陶,与被大灰鸟尾羽戳着鼻头不安分的宝宝,我欲言又止。

听得三五一群的几人越走越近,其中一个爱嚼舌根的丫鬟说道:“你说这月落院的那位可真是有福啊,公子每天都让绮罗姐和绿翘姐送药去,公子自个儿也隔三差五的去那儿,府里的那几位美人都没这么好的待遇呢。”

月落院正是我住的那所院子,没料到话题怎生这么快,一百八十度转弯转到了我的头上。我回过头,侧首小心朝前伸了伸脖子,贴近了听。

话头打开,另一个丫鬟随即也滔滔不绝起来:“可不是吗。公子对她那样上心,这府里指不定哪天就要多出位主子了。哎,你没见着绿翘姐每次去了月落院后那脸臭的,可惜啊再怎么也是奴······”

心里忽然冒起了莫名的小泡泡,那个成日难得一见的冰冷司徒,沉默寡言又不苟言笑的温良公子,真的会在意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之人,上心我的事吗?

“胡说,公子对她上心是因为她救过公子的命,公子是为了报恩······”另一个丫鬟抢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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