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受的刀伤虽藏于诸多口子中,但乐凌轩身为医师不可能看不出来,昨晚发生的事应该早就瞧出了端倪,我只求将这件事掩盖过去,宝宝平安无事就够了。
今日一早,于怀瑾果然带着他的白狐离开了。虽然总觉着他的突然拜访和突然离去都很奇怪,却也想不出到底是哪里的问题。
如此又过了一日,我的伤势好了些,乐凌轩突然找到我。他向我解释了为什么不带我去找巫彭,为什么不帮我恢复记忆。我不知道这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他说带我离开司徒府并不是为了带我去找巫彭,也没有所谓的一个叫什么巫彭的师父,而是为了带我来彭城祁府避难,是为了保护我,因为有人要追杀我。他或许以为我还什么都没想起来,也始终没有提起是谁想要我死。他向我许诺,说等王城安全了就会来接我。以前有个人也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我等了很久都没等到他来。但我清楚的知道,我在王城已经没有家了,已经,不可能再有家。
我的亲生父母生下了我,却选择将我遗弃。我是被阿翁捡回去,养育了十六年,可是后来阿翁死了。我以为我就是个孤儿,可这时候有人又告诉我,我的亲生父母还在人世。我太渴望有一个家了,于是我千辛万苦的找到他们,可是他们却死活不肯认我,还要亲手杀掉我。兜兜转转十六年,终于回到原点,却原来等来的是又一场绝情的抛弃。
“雪婴,你好好待在祁府,祁少主会护你周全,你的青音姐姐也会留下来陪你,等风头一过,我就来接你。”
“凌轩哥哥,你放心走吧,我会好好的。”我低着头不敢看他,因为我害怕一看他我就会说错话,我会把所有的事都说了,就会舍不得离开了。
“你、刚刚叫我什么?”他诧异的看向我。
我别过头,躲开他灼灼的目光。
沉默,良久的沉默。我再忍不住向他坦言。
“哥,你知道吗?你给我喝的药真的好苦,好苦。”
“你们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我知道实情,对吗?”
“雪婴,你认为是我在给你的药里做了手脚?”
“你只需要回答我,是与不是?”
乐凌轩面色突然凝重起来,“是谁告诉你的这些?除了我给你的开的药以外,你可是服过其他的药物?”
见我摇头,他才松了口气,“我是曾让妙陶在你的房间里焚上有助睡眠的香,却从未让你服用治你病以外的药物。我的确不想让你记得从前的事情,但我没有那么做。我只想看着你快快乐乐的样子。”
“你们一个是我最亲的人,一个是我最爱的人,我怎能不相信。”
“只是我都想起来了,不需要再找巫彭。”
我终于敢抬头看向他,不躲不闪的看着他。我不想告诉他们,我都记起来了。我也想这样,就让他们以为我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多好,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还是我,是那个生活在千日谷中,与世隔绝的雪婴,我有疼我爱我的阿翁,尽管他或许是只妖,而我是个人。可事情许多时候并不由得我想怎样便可以怎样,我不想让他们再为我费心什么,可有些事我却必须要做,也只能由我一个人完成。
“哥,你可以再帮我一个忙吗?回去后你替我告诉穆苏,阿翁的事,我不怪他。我从前任性,做过许多蠢事,也很后悔,可有一件事我从不后悔,我是真的,真心喜欢他,就算他心里从来没有过我。”就像云歌那样,不管穆苏喜不喜欢我,我喜欢他就足够了,因为是他让我体会到这人世间最难得的一种感情,即使得不到,也无怨无悔。
“雪婴。”他哑口难言的看着我。
我背过身去,不忍再看他难过的样子。
我闭上双眼,“哥哥,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叫你哥哥了,谢谢你这些日子给我的温暖,让我再次体会到家的感觉。以后,就算我们······”可我还来不及说完,便感觉整个人开始摇摇晃晃,脚也有些站不稳。周围的桌子、椅子、花瓶······所有的东西都在剧烈的摇晃。我连忙扶着附近的柱子,慌张的看向乐凌轩。只见他亦东倒西歪的站不住脚。
“怎么回事?”我急忙问道。
屋顶开始有石砾掉下来,瓦片砸下来,碎了一地。
他率先反应过来,颠颠倒倒的扑过来,“地震了,快跑!”一手拉住我便将我往外带。
便是那几秒钟的时间里,我听到外面纷乱嘈杂的声音,所有人都在喊着逃命。瓦片掉落的声音,瓷器碎裂的声音,屋梁倒塌的声音,所有的一切顷刻间便化为了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