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嚣隆,尘土飞扬,裴奇骏带领八万铁骑进入皇城,一路踏向巍巍宫城。
宫门前,裴奇骏立于马上,他抬头望向城楼上的龙袍金冠男子,唇边漾出一抹轻嘲:“裴恭措,想不到吧,你也会有今日?”
裴恭措玉面清和,看不出神色,凝了他片刻后勾唇一笑道:“皇兄别来无恙。”
“你倒还有心思叙旧。”裴奇骏讥诮道,“你若识相便将传国玉玺和传位诏书双手奉上,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哦?”裴恭措慢条斯理道,“皇兄打算如何不客气呢?”
“自然是用我这八万铁骑踏开宫门,然后把你推下龙座。”
“朕也很想知道,你究竟有没有这个能耐。”
“既然如此,”裴奇骏振臂一挥,扬声道,“攻城!”
话音方落,他身后的三弓床弩中便有无数踏橛箭激射而出,成排成行牢牢钉入城墙,攻城士兵紧随其后飞奔上前攀缘而上。
“放箭!”
裴恭措一声令下,箭如雨下,射向攀爬的士兵。与此同时,裴奇骏下令放出火箭以攻为防。一时间,宫城笼罩在如蝗的箭雨和熊烈的浓烟之中。
一拨倒下,一拨再上,鲜活的生命眨眼变作伏尸,浓郁的血腥气充斥在窒闷空气中,如临地狱。
箭雨歇止,有士兵刚登上城墙,便被守兵持刃迎上,命丧当场。然而前赴后继中成功爬上城楼的士兵仍在持续增加,刀剑铿然飞舞,枪矛激越呼啸,嘶喊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裴恭措携韩征、花兑、福昕和守城将士一起,挥剑杀敌无数,却终是寡不敌众。眼见着宫门被打开,敌军长驱直入,双方进行着最后的殊死搏杀,他悲凉一笑,抬头望向如血残阳,落日的余晖刚好倾洒在城楼之上,甚是壮美而凄艳。
然而眸光一掠间,却见远处腾起阵阵尘烟,他定睛看去,只见万马奔腾中一面猎猎大旗上书一个“端”字,在夕阳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他勾唇一笑,果然不出所料,端王来得还真是时候。
裴奇骏见裴樱释带着兵马到来,不由蹙起了眉头。他麾下可是京中的一半禁军,虽然兵权在他手中,可其对皇帝的忠心程度要远胜地方驻军。他在这个时候出现,究竟是来为自己助阵的,还是来搅局的?
众人亦是停止了厮杀,纷纷看向渐行渐近的数万兵马。
到得宫门前不远处,裴樱释率先收缰立马,身后众人亦齐齐止步,等待着裴樱释的号令。
“众将士听令!裴奇骏造反,人人得而诛之,谁若将他拿下,重重有赏!”
裴樱释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话音落下,不仅身后将士纷纷杀将上前,就连裴奇骏手下原本同仇敌忾的将士们也开始自相残杀起来。
裴奇骏不由傻了眼,还没弄明白裴樱释这是唱的哪出,便见一只羽箭越过数十丈的距离,穿过重重激战的身影,准确无误地没入了自己的胸口。
中箭的这一刻他才总算明白过来,裴樱释那些随着自己一路打来如今却临阵倒戈对着自己的部将拔刀相向的手下原本便不是来助他的。一切都是他的预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他忙活一场,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还真是可笑!
在他倒地的同时一道带着劲气的声音盖过了嘶喊与杀戮,直抵众人心中:“裴奇骏已中箭,东离虎狼兵临城下,我南秀将士切勿再自相残杀了。”
连同裴恭措在内,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望向声音的发源之处,竟是裴樱释身边的第一护卫颜洵。只见他飞身跃至昏死的裴奇骏身边,一把将他拎起,踩着踏橛箭借力跃上了城楼,将他扔到裴恭措面前道:“裴奇骏造反当诛,但皇上听信奸佞,陷害忠良,以一己之私置国家安危于不顾,临阵换将,致使国土沦丧,将士殉国,民不聊生,还有什么颜面撑得起这身龙袍?”
裴恭措不怒反笑道:“话倒是冠冕堂皇,可说来说去,朕怎么听都觉得端王今日似乎不是为了护国救驾,而是为了朕的这身龙袍而来。”
裴樱释的声音自下面幽幽地传来:“国难当头,需要一个有担当有魄力的皇帝带领国人驱除外敌,若非臣弟及时赶来,皇兄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又何谈保国家?”
他话音一落,便有将士附和声起,无不是让裴恭措退位让贤,让裴樱释取而代之。
裴恭措眸光一凛,指着李之航道:“你们说朕听信奸佞,陷害忠良,临阵换将,那李之航如今助纣为虐,带兵逼宫,朕可有冤枉他?”
众人顿时噤了声,纷纷看向李之航。李之航浑身一颤,立即为自己辩解道:“臣本无反叛之心,只因皇上要治臣的罪,臣无奈之下才会倒戈。”
裴恭措冷斥道:“你私藏贡品在先,助裴奇骏谋反在后,犯此大不赦之罪,竟还强词夺理。请问端王,若换了是你,你得知他有谋反之心,是提前换将,还是继续留任待他谋反呢?”
裴樱释微微一笑:“皇兄所言也不无道理,但结果却是有目共睹的。如今人心所向,你何不交出皇权,做个太上皇呢?”
裴恭措却答非所问道:“在你心中,江山和缅儿哪个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