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花缅失眠了,她总觉得那个叫子离的男子身上有着裴恭措的影子。再联想两年多前自己半死不活那段时日做的奇怪梦境,她唤裴恭措子离,而梦中的他便是子离的模样。
若说子离是裴恭措的前世,那他怎么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若说子离是裴恭措的转世,他应该比宝儿还小才对。若说裴恭措的魂魄附到了子离身上,那他怎么会不认识自己?
当再也想不出第四种可能的时候,她觉得第三种可能性最大。毕竟自己也经历过魂穿,区别就在于自己是带着记忆穿的,而裴恭措可能是中途出了意外,遗失了记忆。回想初次相遇,他说自己很面善,还问可曾在哪里见过,这就表示在记忆深处他对自己还是有种熟悉之感的,否则他也不会三番两次地接近自己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不像是巧合。这个认知顿时让她心花怒放。她决定,若下回他再光顾紫藤苑,她一定要抓住他问个清楚。
然而自这日以后,花缅等了许久也未等到他的再次出现。与此同时,凌月派去东离的使者终于回来了。
彼时花缅正在御书房和凌月商讨国事,听说使者觐见,她竟激动得忘了宣召,起身便往外跑。凌月一把将她捉住并按回龙椅,然后把使者宣进殿内。
花缅本以为使者会为她带来福音,没成想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几乎让她幻灭。
使者迟疑了半晌方道:“启禀女皇,臣已将您的意思转达给了熙和帝,但熙和帝不承认您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花缅闻言只觉天旋地转,她不敢置信地道:“怎么可能?他还说了什么?”
使者为难地看向一旁的凌月,凌月示意他有话直说,他于是只得硬着头皮道:“他说女皇的男人无数,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担这个责。”
“不可能!”花缅拍案而起,厉声道,“这话绝不可能出自野哥哥之口。你一定是在骗我!”
使者当即跪地叩头,信誓旦旦道:“臣所言句句属实,如有欺瞒,天打雷劈。”
“大胆!”花缅喝道,“犯了欺君之罪竟然还敢赌咒发誓,谁给你的胆子?”
使者大惊失色道:“女皇明察,臣绝不敢欺君罔上啊!”
“你还敢嘴硬!来人!给我拉下去打五十板子!”
使者顿时瘫软在地,竟是连求饶都忘记了。
凌月安抚地握了握花缅的手道:“你有孕在身,切不可动气。”说着给使者使了个眼色道,“你先退下吧。”
使者如获大赦,连忙起身双腿发软地退了出去。
花缅委屈地道:“他一定是被人收买了才会拿这些话来糊弄我。野哥哥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吗?从小到大,他从没对我说过一句重话,如此伤人的话绝对不可能是他说的。”
“人都是会变的。他既然能抛弃你而广纳后宫,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
“没有亲眼见到,旁人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明日我便亲自去东离一趟。”
凌月劝道:“你就算不顾着自己,也该想想腹中胎儿,万一路上有个好歹,你岂非追悔莫及?再说了,若他心中有你,不差这几个月;若他已然弃你于不顾,你去了也是徒增伤悲。”
凌月的话让花缅有了几分犹豫。事实上,花缅虽然嘴硬,但心中也是七上八下的,并不排除使者所言属实这种可能性。若当真如此,姬云野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他有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他是被秋棠劫走的,会不会是秋棠在他身上用了什么药操纵了他?若当真如此,那么无论是广纳后宫还是对自己说出这些决绝的话,就都不是出自他的本意了。她一直觉得他能回到东离是因为他被仙鹤所救,如此看来,很有可能是秋棠随他一同回了东离,然后在背后操纵他。
这个想法一出,她不由惊出一身冷汗。秋棠这么做的目的想来就是为了破坏他们之间的感情。她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非常大,当即起身向外行去:“我去一趟天牢。”
凌月眯眸看着她急走的身影,她去天牢无外乎就是去找花若水,那么她想从花若水口中得到什么呢?和秋棠有关的信息?进而得知秋棠对姬云野做了什么?
罢了,该来的迟早会来,这么想着他便抬步跟上了她。
天牢位于城郊荒野中,院墙高逾数丈,墙头上的荒草已有半人来高,大门上刷着黑漆,整个宅院看上去甚是阴森荒凉。院内雄伟却破败的天牢似是被世界遗忘和唾弃般,一墙之隔,墙外明媚,墙内腐败。
花缅的马车一直行至天牢门口才停了下来。凌月搀扶着她下了马车,有侍卫为他们打开天牢的大门,一路沿着夹杂酸腐糜烂气味的阴暗通道将他们领到一扇铁门前。
伴随着铁门被打开的“咣当”声,花缅一眼便看到了蜷坐在肮脏床榻上的花若水。头发凌乱,面色无光,满身落魄,原本黯淡的眸子在看到他们出现的一刹那骤然绽放出恶毒的光来。
下一刻,她腾地跳下床向花缅扑来,却被凌月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