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之中,一排无尽的红墙琉璃瓦,隐约有幽幽丝竹之音飘出。萧策向德昌帝问过安、拜了年后,便在此无聊枯坐,眼见已是正午时分,他却丝毫不动。跟前一个个面色嫣红、模样娇羞的宫人,在他眼里不过是草木。她们芊芊玉指所合奏出来的美妙音符在他看来已快成了催眠符咒,让他越发无奈。
若不是这些宫人是德昌帝特意安排,他早就出声将她们撵了出去。
他不想呆在这里,不想面对这些个莺莺燕燕。他想回书院,想和萧缘书一起过新年。可是按照规矩,他今日不可离宫。也不知道她昨天的年怎么过的,听说是和她那两个结拜兄弟约好了。
他在这里思念她,也不知道她是否会同样思念他。平生以为相思二字太过荒谬,如今方知相思彻骨。
他正胡思乱想间,听见他的伴读徐文山匆匆向他走来。
“参加七殿下!”
“好了,文山。这里没有别人,免礼坐吧!”
待徐文山在他身旁的石凳上坐下,他方才发问道:“今儿个是初一,你怎么会想到进宫见我?”
徐文山面色有些喜色,道:“殿下,您还没听说吗?平和侯府出大事了!”
“哦?萧宸?”萧策无所谓的挑挑眉,抚了抚袖脚,漫不经心的问道:“他那又出什么事了?”
“听说今早,他进宫请了安回到侯府后,朝中官员还有食客们纷纷上门贺新春。他大摆筵席招待宾客。正在宾主尽欢之时,素来与他无甚来往的德沛公主遣人送了一个锦盒来。并嘱咐要平和侯亲自打开!”
萧策皱眉,道:“皇姑姑送东西给他?这是何意?”
“殿下别急,还有下文!”徐文山继续道:“平和侯当着众人将锦盒打开,盒内所装之物,却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
“人头?”
“是!在场宾客皆认出,那颗人头是德沛公主府副总管李海的!”
“这大过年的,皇姑姑何意以此晦气之物触他霉头?”
“殿下英明!文山听此消息后,已派人打探缘由。刚刚才得知,平和侯本欲借着殿下之名将萧缘书送给德沛公主,以期达到挑拨殿下和肃王的目的。哪知被肃王识破,这才有了今日这一出!”
“什么?”萧策嚯的一下站了起来,扯着徐文山的衣服问道:“你说,缘书,她怎么了?”
被他抓住衣襟,徐文山并无慌张,从容说道:“殿下莫急!听说萧缘书已经被肃王安全救回。只是,那个张逸飞为了救她吃了些苦头!”
“她现在哪里?”
“殿下!”徐文山提高声音唤他,正色道:“殿下这是要去找她吗?她已然安全,殿下现下去找她又有何用?”
闻言,萧策才算是冷静下来,重新坐下道:“皇姑姑可曾对她用刑?”
“殿下放心!她并未吃苦!”
萧策微微颔首,复又向着桌上的物什,平举衣袖、用力一扫。桌上的翡翠碧玉盘、黄金薄底盏,还有新鲜可人的瓜果,噼噼啪啪掉了一地。
他狠狠地看向已然成碎片的白瓷杯,道:“萧宸,竟敢如此暗算本宫与缘书,本宫与你不共戴天!”
徐文山见他动怒,也不劝阻,躬身行礼,一言不发便退出了萧策的宫殿。
萧策静静思索很久,想到萧缘书虽是个县主,却得不到庇护。若是以后再遇到此类事,该当如何。为今之计,只能逼迫他的父皇。
午时过后,负责皇宫守卫的御林军纷纷看见七皇子萧策一身白色细鳞铠甲、手抡长枪、杀气腾腾、只身一人出了宫,往西南方走去。
萧策一向是圣上的掌上明珠,加之此时满身煞气,如同海上归来的夜叉,众守门将士皆不敢拦截,目送他远去后,方才慌忙遣人禀报德昌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