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武领了六个禁卫军,扶着萧缘书出了郡侯府。走至无人的转角处,萧缘书面上的微醺散尽,倏忽从协武怀中离开,双眼间黑白分明、未见半分迷离。
见状,协武恍然大悟,憨厚一笑,道:“萧军师原来没醉,倒把我骗了过去!”
萧缘书回道:“若不装醉,哪里能甩掉这许多双眼睛!”
协武虽不是绝顶聪明之人,倒也不算笨,微微颔首,问:“那萧军师是打算去哪里呢?”
“我想去山里看看!”
协武当即带着几个禁卫军,跟随萧缘书到山里探查情况。几人在路上慢走,协武随口问:“军师酒量是如何练就?以你小小年纪,居然空腹喝了一壶酒,却未见半分不适!”
萧缘书眯眼笑,双颊梨涡尽显,朗声回道:“我哪里会喝酒呀!”
“不会,那你……”
萧缘书呵呵出声,从怀里和衣袖间分别掏出一团酥绵,说:“我喝酒时用衣袖遮住酒杯,顺手就将酒倒在酥绵上。这酥绵耐水,刚好能吸下哪壶酒!”
闻言,协武爽朗大笑,赞道:“萧军师主意真多,顷刻间就能想出此等妙法,我真是佩服!”
“我哪里是顷刻间呀,这是以前用过的招数,现在不过是随手再用一次!”
“哦?萧军师以前也这样喝酒?”
“不是,是夫子!夫子总让我喝药,我喝烦了,就想出这招来骗他!”
“肃王?”闻言,协武一惊。楼韧虽是翩翩君子,却高高在上、为人淡漠,一向不喜与人亲近。萧缘书虽是他的弟子,但此等爱护实属罕见!
思及此,协武又问:“肃王为何逼你喝药,你身体有何不适?”
闻他此问,萧缘书微微怔愣,视线落在远处的树木上,却并未有焦距,好像只是透过这些无知觉的草木看向更远的地方。
半响,她方才回神,不甚在意的说:“没什么,就是为了让我们几个学子强身健体,逼着喝些药酒!”
她面上平静,心里却是惘然一片。她葵水初至时,下腹疼痛难当,楼韧担心,便命人请来名医为她诊断开药。那药须连喝百日,起初她还耐着性子。后来喝怕了,便想出各种方法使诈。
她的招数,一向只能骗了翘哥,根本骗不了楼韧。偏生楼韧知她喝药之苦,便耐心与她玩耍,看她使尽各种手段沾沾自喜,最后才揭穿她,哄着她将药喝下。
就连这酥绵吸水之法,也是在那百日里想出来的。还记得,她在胸前和衣袖里藏了酥绵,当着楼韧的面将药假装喝下。楼韧也不揭穿她,故意将她搂在怀里,不经意的压她胸脯上,结果,她胸前一片湿濡狼籍,弄得她面红耳赤。他却不甘休,还出言调戏。
那时已过了吃鳝鱼的最好时间,大概是初冬时节,鳝鱼皆钻入地下长眠。楼韧为了哄她吃药,特意命人到大理一带抓了山黄鳝,快马加鞭送来。刚好就赶上她被楼韧戏弄弄湿衣衫,本是气愤非常的她,见到红烧鳝鱼,立时眉开眼笑,将药一口喝下。
本以为只是平常之事,现在却历历在目,再回首,方惊觉她不能如从前那般在他怀里撒娇耍泼了!
她面色阴霾,协武也就闭了嘴,不再多言。
几人默然走在林间。树木光秃,草枯叶黄,踩在脚下沙沙作响,间或还有枯枝断裂的噼啪声。要说这昭阳地势真就奇怪,走不出十里,便可见到各种地形,先是平原而后丘陵,远处还能见到山地。
萧缘书本是出神,忽觉不对劲,忙停下脚步四处查探,方才发现在一条狭窄的路面上有许多驴、马粪便。
她看了看粪便,低喃:“果然是空城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