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握着短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这是个刺杀德沛的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德沛的身边鲜少没有高手环绕,而萧缘书更鲜少有机会能近距离接触她。
萧缘书明白,要为萧允报仇便是这一刻,便是这一天。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错过了这一刻,她怕是等一辈子也等不到这样的机会!
可是,比起大仇得报,她更希望夫子平平安安!
比起萧允来,她更在乎夫子的。
自古情义难两全!她再好强终归是个女子,会为了心之所属而弃义!
她握着短镖的手终是颓废的放了下去,默默垂泪,轻声低喃:“萧允,对不起,对不起,萧允……”
待到德沛公主已经上了马车走得不见踪影,萧缘书还是靠在那块石头旁,失魂落魄的垂着脑袋。
“缘书想要刺杀德沛公主,刚才为何不动手?”楼韧的声音幽幽从她身后传来。
她回首望去,便见他束手站在十步开外的地方。
“夫子,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在这里,缘书呀缘书,你是我一手培养,我怎么会猜不到你的心思!刚才我草草请了香便匆匆赶来,刚巧见你躲在这里。”楼韧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又重复了一下方才的问题,道:“缘书,回答我,既然有心报仇,刚才为何不动手?”
萧缘书垂首不语,楼韧直直盯着她,心里千万个念头涌起。
他本以为她累极睡去,请香时忽然想起她如此倔强怎么会轻易罢休,当下不顾众人的怪异眼光,失态的飞奔出慈宁宫。
飞速到了这里,环视一周,他便知道她的藏身之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未惊扰她,而是躲在暗处悄悄看她,如同她躲在暗处悄悄看那路口一般。
但凡有些理智,都知道应该将她弄走,绝不能任她在皇宫惹下大祸。可是,他却没有动,他甚至自嘲的想,她要杀德沛便让她杀好了。大不了,他拼死保她,大不了,两人做一对亡命鸳鸯!
说出去恐怕无人会信,世人都说他妙计定天下,世人都言他前算八百后测三百,可是,世人不知,此时的他连个孩子也不如,竟会有如此任性的想法!
所以,他明明有足够的时间阻止她,却迟迟不动,他要看她如何抉择,他想知道是不是为了萧允她真就能抛下一切!
若是,那他便赌输了,他情愿用巨大代价来为他的任性作赔!
他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却能感到她的挣扎,她的内疚。
他牢牢盯住她,负气一睹,还好她没有让他彻底失望!最终,她没有动手,没有为萧允放下一切!
见她半响不回答,他疾步上前双手握住她的两只胳膊,掷地有声的说:“缘书,回答我,你既想杀德沛,刚才为何又不动手?”
萧缘书泪如泉涌,哽咽道:“我不能累及你……”
楼韧闻言不言不语,专注的看着她,眼眸深邃而不可窥测,如同浩淼宇宙中的黑河,堪堪能将人的魂魄吸去!
两人沉默良久,方又听他幽幽问道:“既是萧允之仇大过一切,你何必顾忌我?”
萧缘书微怔,半响才撇过头去,双眼微闭,嘴唇颤抖,嗫嚅道:“我,我对不起萧允……”
楼韧身躯一震,将她抱了个满怀,她的话他懂!因为选择了他,因为把他看得比萧允重,所以才会在刚才放弃,所以才会说对不起萧允。
他懂,一切他都懂!是他太过霸道了,今日之事是他任性了!
他俯首吻她的额头,痴笑道:“傻瓜!萧允未死,我今天是被你气糊涂了,才会出言激你!”
她唰的一下抬头,狠狠撞在他的下巴上,撞得他骨头生疼,也撞得她眼冒金星。
他顾不得自己的下巴,伸手就在她的头顶慢慢揉了起来。
她回了神,忙拉住他的衣袖问:“夫子,你……你说的可是真的?萧允,萧允他……”
楼韧有些吃味,却又告诫自己不可再霸道行事,便面带微笑的颔首,答道:“嗯,是真的!萧允未死,我接到探子报,他已经平安返回书院,不过受了些伤罢了,卧床将养几日即可!”
萧缘书心里的阴霾尽散,整个人都明亮起来,翦水明眸中竟是流光溢彩,那澶动光影堪比银河星宿,耀得人眩晕。
“夫子,萧允还活着,他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她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双手死死抱住他的腰,脑袋不断在他胸前蹭。
楼韧搂着她向外走,漫不经心的说:“是呀,还活着,你回到书院就可以见到他了。”
“那他……身上的伤严重吗?”
“不是说了吗,不过是皮外伤,将养几日便好!你若不放心,回去后亲自去看看就是了!”
萧缘书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终究没有说话。于她而言,他还活着就好,只要活着,她已是心满意足!
她的那些遗憾,能实现就好。以后,她都会远远的看着他,不会再如从前一般。
她每日都能和他笑一笑,能看到他白发苍苍之时,那样便已是足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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