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缘书找了一个熟悉戈壁的向导,又寻来几条厉害的猎狗,带上她手下二百人,准备了水和干粮,携同査君然一起进入戈壁滩。猎狗是沙漠里惯有的追踪好手,带上它们,希翼可以早点找到西夷人。
沙漠中的烈日毒辣难当,晒得众人浑身干疼,饶是有水喝,嘴唇也干裂开去。就连一向唇红齿白的萧缘书也没有了昔日的风采。脸上满是汗水,皮肤发红发烫。她舔了舔嘴唇,入戈壁滩方才半天,便已感到举步维艰。
路上少有植物,偶见骆驼刺、红柳、沙枣。此时骆驼刺花开正盛,粉红的花朵矮矮连成了一片,成为这荒芜戈壁中唯一的美景。
地上满是粗砂、砾石,一脚踩去,沙沙的响,留下深深的窝。四周黄沙漫天,连绵起伏的沙丘上还有铮铮白骨,人骨、畜骨、鸟骨,一堆一群。
査君然担忧的看向萧缘书,见她双颊滚烫,血丝都能见到,沉声问道:“缘书,赶了半天路了。我看你也累了,不如我们先歇歇?”
萧缘书勉强笑笑,展开地图,用手指着一条线路,说:“哥哥我不累!若是我估计不错,他们当是沿着这一线而行。我们若是能早点到达下一个取水地点,在那里埋伏等候,定能将他们抓获!要是错过了这个取水点,便又要多等上几日!戈壁滩上风沙变幻莫测,加之其他未知的阻碍,我们越耽误便越危险!”
见她如此坚持,査君然心中微疼,眼眸一暗,道:“那不如,你坐上马匹,也省得你累到!”
萧缘书又是摇头,将地图收好放回怀里,答:“马匹以后还有诸多用处,现下能不累它们便不累了吧!再说,我们这里人数众多,疲累之人何止我?我若是坐上去,大家看了,便更感疲累!”
査君然苦笑,他所钟爱的缘书,本就是执拗的性子。他明知说服不了她,还是忍不住开口。他本是很喜欢她的执拗,喜欢她的坚强。可现在却无比痛恨她不顾一切的执拗和坚强,这种执拗,这种坚强,带着令人酸涩的味道。
她,只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呀,却要肩负多少男人也扛不住的责任!
萧缘书无法顾及査君然的复杂眼神,甚至于无法顾及滚滚风沙砸在她脸上的刺痛。她焦躁,满心满眼只有一个念头:救出德沛,解蜀都之围。
她歇不得,和夫子的安危比起来,这点苦实在算不得什么!
她只恨不能生出双翼,不眠不休的飞翔,赶到目的地。
她的步伐基本不停歇,即便是不利于行走的晚上和烈日当空的午时,她也还是遥遥走在前面。
她们这样的赶路法,就连常年在沙漠里行走的向导也有些吃不消,忍无可忍后终于要求找个地方休息。可,萧缘书不松口,她手下二百人经过几月的锤炼早已脱胎换骨,更是无一人抱怨。
最后,只得腾了一匹装运水囊的马出来,让向导骑了上去。
一路风尘,经过了两天两夜,他们一行人终于走到了地图上所标记的取水点。
这个取水点不过几亩地的大小,因为有一眼沙漠里最为宝贵的甘泉,便有人在这里盖了土房,建了围墙,周围种上沙枣和红柳,成为沙漠里一个供行人驻足休息的小驿站。
萧缘书一行人刚走到墙外的红柳下,驿站的老板娘便迎了出来。只见她身穿红艳纱袍,脚上挂着银铃,走起路来嘤嘤作响。
“军爷,大驾光临,小的这里真是蓬荜生辉!”
萧缘书根本是连招呼都顾不上和对方打,立即问道:“你这里最近几天可有大批西夷口音的人来过?”
“军爷真会开玩笑,小的就是开个小店赚点小钱,哪里认得出什么西夷人、南蛮子的!”
“现下,你的店中可还有别人?”
“军爷,小的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小的和两个伙计,哪里还会有什么人!
萧缘书抬眼望去,院墙安静,确实没有他人。
她让人拿出德沛公主的画像。此画像不同于一般的通缉和搜查像那般粗糙,此画像是德沛公主手下的门客运用炉火纯青的技艺,绘成的彩画。不说是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起码跟德沛公主本人相比起来,像了个八九分。
萧缘书指了指画像,向老板娘问道:“你可认识此人?”
老板娘脸色微微变,复又呵呵笑开,说:“哎呦,还真是个美人呢!小的倒是想认识,可惜没福分!”
萧缘书蹙眉,又问道:“你看清楚了,最近一两天,此人可来投宿过?”
“哎呦军爷,小的这里就是个客栈!有的客人与小的连十句话都说不上,小的哪里能记住那么多?”
査君然和萧缘书闻言对望一眼,两人刚才都没有错过老板娘初初见到画像时的脸色。査君然笑笑,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道:“这回,你再好好想想,可曾见过画中之人?”
老板娘看着银两有些犹豫,最终还是摇了摇头。她不是一个多事的人,能不说的话尽量少说,就是秉持这样的观念,在这茫茫戈壁之中她一介女流才能生存许多年。
见她还不肯说实话,査君然笃定一笑,将长枪一挥,指着她的脖颈,幽幽道:“那么这次呢?可想得起来?”
老板娘被他吓住,挂在脸上的笑容顿时龟裂,咽了咽口水道:“军爷,有话好好说,刀剑无眼,您先把您的枪收起来可好?”
査君然勾了勾嘴角,不甚在意的说:“怎么?想起来了?”
“想……想起来了!”
査君然缓缓将枪拿开,道:“既然想起来了,就跟我们说说吧!”
“是!”老板娘抹了抹额头的汗,再也没有刚才的嬉皮笑脸,陪着小心的看了看萧缘书,道:“这个女人,今天早晨确实来我的客栈里投宿……”
“现下她人呢?”乍闻德沛公主的消息,萧缘书一把抓了老板娘的衣襟,激动地问。
“走……走了!”
“走了?”萧缘书放开她,沉吟片刻,问道:“你可确定是此人?”
老板娘肯定的颔首,据实说:“绝不会记错!这个女人我虽然只看了一眼,但是眉宇之间的英气很重,怎么会记错呢?”
“只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