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缘书脸色越加惨白,借着漫天的星光,映出冷彻人心的凄楚表情。她半响不说话,眼睛却不由的移向张逸飞。用那种带着询问,却更多是怀疑的目光打量他!
张逸飞看得懂她的表情,她是在问他:‘真是这样吗?你杀德沛,是为了杀夫子吗?’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道过不去的坎,有一个不能向别人诉说的隐讳!张逸飞的坎很简单,不过就是萧缘书。他的隐讳,却极为复杂,有爱有恨,最恨的便是楼韧。恨他夺了他的一切,不仅是萧缘书,还有张家的名誉,家人对他的期望……
他确实一心想要对付楼韧,可这次,杀德沛却并非为了一己之私!他,是为了她!
可,这叫他怎么说?他,不过是太担心她,才会中了德沛的奸计!
张逸飞倏忽觉得委屈,他为萧缘书做什么,做多少,都比过楼韧。这些,他早就认了!没想到的是,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居然连德沛这个妖妇也不如!
德沛不过就是随便挑拨,她便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他嘲讽一笑,也不知道是嘲讽自己,还是嘲讽萧缘书轻信德沛这样的人。轻轻道:“缘书,你信吗?你信这个妖妇还是信我?”
萧缘书怔住,论交情,她该相信她的二哥!可,她睁眼便见到他欲置德沛于死地,德沛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
眼下的局势,张逸飞也好,德沛也罢,她都不敢全然的信赖!只能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不过,现在的处境由不得她追根究底,她低头沉吟,半响才故作轻松的说:“二哥、公主,请你们不要再耍无谓的嘴皮子了,这沙漠里危机四伏,我们还是团结一致的好!”
德沛呵呵笑了一下,一改刚才咄咄逼人的气势,漫不经心的说:“缘书教训得是!在沙漠里危机处处,我们是应该团结一致!”
怀疑,是颗生命力最强大的种子,只需随手在心间撒下它,不需要灌溉、滋润,它便能破土而出,长得枝繁叶茂!而它破掉的那层土,叫做信任!
德沛嘴上不再多说,心里正暗自得意。因为她知道,萧缘书的故作轻松其实是为了粉饰太平,为了大家能够勉强维持脆弱而不堪一击的团结,为了能平安走出沙漠!
她要的便是这样的结果,无损于自己的安全,却能让张逸飞尝尝苦头,轻易动摇了萧缘书对他的信任!
张逸飞现下无心理睬德沛公主,他的委屈随着萧缘书避重就轻的话语转变成了怨气!
缘书,不信他,缘书不信他!
他们相识了那么久,他们还曾发誓要同生共死!可,所有的东西,根本敌不过德沛这个妖妇的三言两语!
他怨愤,忽就如同孩子一般,赌气的说:“对!我就是要杀德沛这个妖妇,要杀楼韧!那又如何?”
说着,他提剑指着德沛公主,作势要刺她。
萧缘书着急,她的脚腕现下根本动不了,想起身阻止只怕来不及,无奈之下,只得捞起身旁的弓箭,想也不想便上了羽箭,张弓向着张逸飞射去。
箭直线袭来,张逸飞下意识的侧身,令箭堪堪擦着他的身体飞过去。
他愣住,缘书,竟要杀他!一直护着他的缘书,因为德沛这个妖妇的三两句话便要杀他!
萧缘书看不清他的脸,只是担心他举剑真的将德沛公主杀了,忙又上了一枝羽箭,张满弓对着他说:“二哥,你把剑放下!”
张逸飞回头看她,表情沉痛,眼神忧郁,动作好似木头,半响才颤着声音问:“缘书,如果我不呢?你是不是真的要用这箭射穿我的胸膛?为了这个妖妇,将我杀死在这里?”
萧缘书被问住,张弓的手也轻轻抖动起来。她脑子很乱,可却知道绝不能让德沛就此死了,急切的大喊道:“二哥,你放下剑,不然我动手了!”
张逸飞嘴角轻轻向两边翘开,惨然一笑,喃喃自语:“你竟然真的要杀我,为了这个妖妇要杀我!”
“二哥,我……”
“哈哈哈!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张逸飞倏忽大喊,将剑一扔,便拔腿狂奔。
见状,萧缘书大急,现下是夜晚,风沙又大,他这般发狂定会出事。
她将弓放下,大声说道:“二哥,你回来,你回来,我错了!”
可是任她怎么喊,张逸飞只顾着跑,连头也不回一下。
德沛公主不甚在意的说:“萧缘书,你喊他做什么?我们这里有水有食物,缺了他也死不了!”
经德沛这一提醒,萧缘书方才发现张逸飞的马还有食物和水都在这里。他这般跑了,要是迷了路, 便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