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话说得很直接,直接的话语总是扎心的,薄扬心里窜起来一阵尖锐的疼。
“那我还能怎么办呢,我也很疼啊,妈……我也很疼啊。”薄扬将电话接进了车内蓝牙,他其实都很想停车下来,好好的将这通电话讲完,但他不能,林溪还在医院等他,林溪还在医院掉眼泪。
他只能继续开车,快一点,再快一点。
“我看着她那一身的伤,我看着她那虚弱的样子,我这一天天的活得跟死了似的……”薄扬声音低哑,带了很重的鼻音,“我也很疼啊。那也是我的孩子啊。”
蒋怡桢在那头轻轻叹了口气,眼睛有些发酸发热,她听过薄扬说这样的话,说这一天天的活着跟死了似的。十年前就听过的。
蒋怡桢抬手轻轻按了按鼻梁,忍住眼底热意,但话语到底还是没有先前那么直接了,她说,“你安慰不了她,但你能陪着她。”
“我一直陪着她,我哪儿也愿去,我工作也不想干了,我不缺钱花了,我不想把时间再花在挣钱上。我和她之间错过太久时间了,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啊。”
蒋怡桢听到这话,轻轻说道,“我当年为什么不能生育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薄老师说过了吧?”
“嗯。”薄扬应了一声。
蒋怡桢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所以这件事情,我还是能有些发言权的,站在过来人的角度,我才能这么直白的告诉你,没人能安慰得了她,但你可以陪着她,当初就是薄老师一直陪着我,所以尽管还是难受还是痛啊,就和你一样,那一天天的活着跟死了似的,但我还是熬过来了,因为有他陪着我。”
“我知道。”薄扬轻轻吸了吸鼻子,“我明白的。”
“那就行了。林溪懂事,最怕你担心,你别脆弱,你一脆弱她就顾不着自己了,只会想着怎么让你别难过,那样于她而言,就太苦了。”蒋怡桢开解着薄扬。
薄扬又应了一声。
“那你好好开车,我先不和你说了,我马上过来,见面再说吧。”蒋怡桢说完这句挂了电话。
薄扬整理了一下情绪,加快速度开回了医院。
走进病房的时候,就看到姚嘉云心急火燎的朝他冲了过来,“你电话怎么打不通!”
薄扬一怔,“我刚在和我妈讲……怎么了?”他看到姚嘉云的表情很急,心里有些慌张,“出什么……”
薄扬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目光越过她,看向里间门内,那病床上……没有人。
薄扬一瞬间嗓子像是被扼住了似的,艰难地挤出音节来,“她……人呢?哪儿去了!”
姚嘉云急道,“手术!我拦都拦不住!”
薄扬一瞬间浑身冰凉,张了张嘴,竟是发不出声音来,几秒后,他才讷讷地说道,“什……什么……什么手术?”
心里已经有答案了的,问出这一句只不过是那一点点最小的希冀。
但姚嘉云此刻急切的情绪,显然没有体谅到薄扬的心情,“还能什么手术!人流!刚才忽然就叫了医生来,说要马上手术,不用再重新安排时间了,就今天,就现在!我想拦着的啊,我劝不住!林溪有多倔你还不清楚么?再说了我这也不是什么直系亲属不是监护人,我说话不管用啊!”
薄扬觉得有些腿软,如果不用意志力撑着,他仿佛都快要站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