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郅隆顾不得自己手臂上的伤口,从袖中取出白丝帕替卫枢擦拭血迹,卫枢按住他的手,面上现出惶恐:“侯爷,臣,自己来就好。”
卢郅隆似有失落,他手臂上的伤口渗出血来,日上三竿阳光正足,雪白绸缎上殷红一片,格外显眼。
邓柳临死的时候,双手还掐在卫枢脖子上,邓柳的身子像一条死蛇,缓缓的滑下去,倒在地上,背上喷出的血染红了一片泥土。
刺枢死士来报:“启禀枢君,信枢金枢叛逆已经全部歼灭。”
卫枢叫了金旻去拿金创药,将卢郅隆请到假山石的小亭子中坐下,金旻取来一个桃木盒子,里面是玉瓶装的各种应急药物,见当中一个冰花芙蓉玉净瓶上贴这金创药的字样,便取出来,用干净帕子蘸着水将伤口处血迹擦净,用手轻轻撒了些药粉在伤口上。再用白色新棉布包扎系住。
郁金堂的金创药效果奇佳,却杀得肉疼,卢郅隆不由得皱了皱眉。卫枢原想说些感谢的话,见卢郅隆的神情,仿佛是乐意为之,唯恐说出来引人误会。
“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卫枢一面收拾药匣,一面问道。
“我说过,即为同盟,我就得为你的安全考虑。”卢郅隆笑道。
凉亭外,刺枢和卢郅隆的人正在打扫郁金堂和花园中的死尸和血迹。人影烦乱,来来往往。净水泼地,黄土掩埋,将死了的都装在羊皮袋子中拖走。
金旻叫人给两位侯爷奉茶,卢郅隆端起杯子打量一番,见那墨竹白瓷茶盏,胎薄如纸,迎光透亮,像是出自大师之手。杯盖镶嵌着龙眼大的姜华玉髓珠,笑道:“真是富可敌国啊,区区一件茶杯,就是稀世珍品,这茶就更不用说了,只怕是宫里也喝不到。”
卫枢端起茶盏,这是她平日里吃的茶,也不觉得稀罕,只是回想将才邓柳从她手中夺剑的事情,想起自己把短剑架在卢郅隆脖子上的时候,他并没还手,如今想来,除了他真的想要促成同盟之外,也有让她的成分在,不由得感喟。“侯爷,大恩不言谢,容卫枢日后相报。”
卢郅隆茶到口边,听得这样诚恳的一句感谢,怔了一下,将茶饮了一口,笑道:“原本也不是为了听你的一句道谢。”
正说着,刺枢死士押解着,信枢金枢所有官员一壁跪在面前。
卢郅隆见状道:“大都督清理门户,郅隆不便在场,这就告辞了。”
卫枢笑道:“不必如此,你我生死之交,我的就是你的,不必见外。”卢郅隆便坐在边上继续品茶。
面前跪着三十几个人,五颜六色的衣裳,仿佛打翻了染缸,各色颜料染了一地。
卫枢道:“先前我就说过,不要给我耍心眼,像这样以身试法的已经在两个时辰之内全部毙命了,剩下你们,我给你们选择的机会,不能老老实实的现在可以走,晚了,就得把命留下。”
说着端起杯子来,饮了一口,向跪着的人扫了一眼,齐刷刷的一个高度,连一个敢说话的人都没有,便叫了金旻来:“上次叫你等着的是谁?”
金旻仔细找了找,拱手道:“主子,不在里面。”卫枢诧异,望着金旻,金旻的眼神很肯定。
“怎么回事?”站起身,走到一个青衣男子身边,用扇子在他头上点了一下:“你说。”
青衣男子磕了个头:“臣信枢传令官刘伯毅回主子,刺枢使说的,说的是金枢的人,小人不知。”
卫枢转身坐下:“怎么着,又开始装傻,金枢的人都哪儿去了?”
话音刚落,一个头戴掐丝镶宝紫金冠的中年男子,往前跪了跪,叩首道:“臣金枢银库守备副使吴阿顺回主子话,刺枢使说的是臣的上司,守备正使高谷,他知道邓柳夫人和保爷行刺主子的事儿以后,便碰壁自杀了,尸首就在银库。”
“那好。”卫枢端着茶杯喝茶,眼睛却时时刻刻盯着信枢和金枢的遗臣。
“臣等愿跟随主子,誓死不渝,绝不生出二心。”众人齐声说道,齐齐磕了头。卢郅隆见三枢使的规矩甚是清楚,不由得暗自钦佩。三枢使上下阶级,俨然一个秩序井然的小朝廷,甚至比百玦卢之晋的朝堂还要规矩。
“很好,你等且先回去,各司其职,我卫枢赏功罚过绝不含糊,你等只要忠心听话,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