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金堂信枢座下百玦分支的细作全部派出去,沿着百玦道陵安国沿路查找。卫枢等在郁金堂正殿中,独自坐了一宿,唯有案上一盏蓝釉灯悠悠的燃着,用螺旋铜钎拨弄着火苗。
直待天明,卫枢揉揉眼睛,门外一声传报:“主子,拿到了。”
一张抄写来的檄文铺在桌案上,端过灯来,细细阅读一遍。
果然,废君永远是心机叵测的魔鬼,复仇的起点。卢之晋已经被贬谪,带着他的姬妾儿女,还有卢郅隆的亲兵,远远的离开了国都,可他的党羽绝不会像他本人那样,轻易的放弃。
金旻跪在阶下,他已经提前看过了檄文的内容:“主子,陵安使臣使臣最多只有一天的路程就到百玦了。我们应该当机立断。”
“怎么个当机立断?”卫枢双手捧着那张檄文,反复寻找着些许漏洞:“你还想,杀了他们不成?”
金旻眼中闪过一丝戾气,跪在灯光的阴影里,只能看清他的一半面孔:“劫持他们。”
“用不着,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卫枢将檄文折了几折,铺开绢帛,一边研磨一边构思:“陵安小国,它知道自己离我们太近了迟早被灭掉。利用我王改天换日的雷霆手段,大肆宣扬舆论,蛊惑民心而已。我写篇文章,你送进宫去,让内阁大臣印在邸报上,发往全国。”
金旻站起身,凑上前,从笔架上取了一直狼毫善琏湖笔填饱了墨汁地给卫枢:“主子,万一那些地方官执意起兵怎么办?”
卫枢接过笔,一手扶着袖子,将田黄石卧虎镇纸压在绢帛上,洋洋洒洒一气呵成。“这片文章就是为了给他们说道理,告诉他们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有人读了邸报还要闹事,就真的可以按谋反论处了。”说着,沾沾墨汁:“这叫做善用舆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陵安国说什么帮废君复位,无非是说我王名不正言不顺。我就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做天命维系。”
金旻站在旁边,一句一句的默默诵读,不禁笑道:“主子,这些话太绝了,简直是鞭辟入里,我看这封邸报传下去,管保他们不敢乱动。”
卫枢笑道:“废君的势力很快就会浮出水面,这可不是我要落井下石。没本事还不安生的人,只能去死。”
卫枢又将文章誊抄一份,将先前写好的交给金旻,桌上那张,墨迹未干,不好折叠。
“主子,宫里的瑞公公来了。”家中侍女一声禀报,瑞公公已经过了萧墙,卫枢将笔搁在镶金红珊瑚笔山上,迎了出去。
“上谕,着镇国侯入宫面王。”一句斩钉截铁的上谕,说的人心里没找没落的,卫枢抬起头:“这就完了?”
瑞公公将上谕双手递给卫枢:“就这一句。”
明黄绢帛上唯有一句话,一方红印。
“陛下醒来了?”卫枢将上谕递给金旻保管,从桌上拿了那篇“告百玦臣工书”。
瑞公公轻声回道:“是醒来了,只是精神仍然不太好,太医也说要静养呢,急怒攻心,伤了心脉。”
“胡说八道,”卫枢几步走到瑞公公近旁,瑞公公心虚气短,便把头埋得低低的,卫枢压低声音质问道:“你当我没见过别人生病吗?”
瑞公公伸手在脸上轻轻扇了一耳光:“奴才就知道瞒不住侯爷,实在是兹事重大,奴才也不敢外传。”
卫枢一把扯过瑞公公的衣襟,轻声笑道:“外传?本侯是外吗?给我实话实说,小心一顿好打。”
瑞公公左右望望,低头不语,卫枢一挥手,金旻和家中的侍女纷纷退下。
“可以说了吧?”卫枢关上窗,从钱袋中摸出一块金饼,塞到瑞公公手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什么急怒能把人气的起不来床,又是什么急怒,能让人好好的突然如血不止?”
瑞公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向前爬了几步,拉住卫枢的袍角:“侯爷,我的小祖宗,小心隔墙有耳啊。”
卫枢笑着夺过自己的袍角,做了正位:“这是郁金堂,什么隔墙有耳,你只管说,保证法不传六耳。”
“是……是有人下毒。”
“下毒?!”卫枢一惊,猛地站起来,一句话讲出来,空旷的正殿悠悠的响着回声。瑞公公唬了一跳,面上武官拧在一起:“哎呦,我的主子爷,您可小点声啊。”
卫枢压低声音,凑上前去,搀起瑞公公,问道:“中毒?这是太医院院首说的?”
“是院首说的,他说是陛下服用的丹药有问题。”瑞公公说着,是不是的用余光瞄着卫枢的神情:“丹药,就是半月前,贾道师给陛下进献的丹药,说是能强身健体,名叫‘杨花丸’。”
丹药,不过是江湖术士蛊惑人心之物,含有朱砂麻黄和硫磺之物,毒性虽小,但日积月累也是最伤身体的一种东西。
“谁是贾道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