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必和她置气,她原是府中的一个同房丫头,因看她还算老实,这才扶了妾室,而今又册封为妃。”元纾说着将面前一碟双色马蹄糕推倒=到安之面前,褐色与白色相间甜腻的外表暗含清香的口味,安之用一双碧玉银顶箸夹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元纾继而说道:“你我之间,我也不瞒你,那不过是白拿奉例,大家脸上都好看罢了。”
安之正要回话,之间元纾宫中一个侍女柳儿走进来手中端着一只红木雕花描金捧盒,她施了一礼,盈盈笑道:“启禀王后娘娘,琳榟宫中良妃主位叫下人送来这一盒点心给两位主子,说是刚刚学会,特意奉给两位娘娘品尝。”
元纾同安之对视一眼,元纾指尖轻轻在炕桌上一指,侍女会意,将捧盒打开,当中一碟双拼点心搁在当中。
元纾笑道:“这倒是奇了,李氏这些年也不曾学会做点心。”说着拿起一对羊脂白玉金顶箸,夹起一块向口中送。
“不要吃,”安之拦住元纾的手,多年同人的野心打交道,多少也有些敏感:“放在这儿罢。”
“你是怀疑?”元纾笑笑:“李氏不是有野心的人。”
“那好,抱一只猫儿狗儿来吃一口,它们没事,就算我多心了。”安之话音未落,柳儿便出去吩咐宫中狗监带了一只小狗儿来,那狗儿长得肉嘟嘟的甚是可爱。
未及半个时辰,那吃了糕点的狗儿果然踌躇一阵,吐出了汩汩的白沫,眼睛一翻,死了。
元纾登时吓了一跳,只觉得三魂丢了七魄,脸色煞白,手也不住的颤抖。安之冷笑一声,吩咐柳儿道:“将犬埋了,传李氏来问话。”
不几时,李氏怯怯的跟在柳儿身后,进了王后寝殿。她似畏惧的很,抬眼望见安之,忙怯怯的低下头。
“这是你送的糕点?”安之用筷子尖轻点在糕点上,李氏应声抬起头,望见正是自己那盘儿,便点点头:“是妾送的。”
“你不是从来不会做点心吗,怎么今日忽然会做了?”安之放下筷子,微微自矜,元纾似还没回过神来,她只恨铁不成钢的望着李氏。
“是……是司马良人所教,妾想着第一次做好的点心,应当孝敬王后,便送来了。”
“司马良人所教?这么说,这是你亲手做的咯?”安之见她又点点头,便厉声斥责道:“这点心里加了什么?”
“加了什么?”李氏抿抿鬓边碎发,她摇摇头:“除了蜂浆和雪花洋糖,再就是些酥油,木樨清露,并没什么别的了。”
安之冷笑一声,用玉著夹起一块,站起身,伸在李氏唇边,讥讽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吃一口吧?”
“慢!”元纾急于阻止道:“这件事儿还并没查清楚,即便李氏真的有罪,也不当由我们来处置,宫中自有宫规,只要依照规矩办事就行了。”说着转过身,引得发间一直累丝凤步摇下坠的金珠哒哒一颤。
李氏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跪着向前挪动,眼里似开了闸的洪水,再也止不住,她嚎啕道:“娘娘,娘娘,妾不知道犯了什么过错,不知哪里得罪了娘娘,娘娘开恩说清楚,让奴婢也好解释清楚,若妾真的有过,妾必定痛改前非,求娘娘给妾一个解释的机会啊!”
“还有什么可说的,你送给王后的点心中有毒,以下犯上,意欲谋害王后,你还有什么还解释的。拉出去,交司礼监处置。”安之一挥手,李氏便被两个侍卫连拖带的拉出宫门。
元纾听她哭的可怜,心中似有不忍,便拉着安之的手问道:“我们是否操之过急,毕竟此事还没有盖棺定论。”
安之淡淡一笑,垂下眼睑,心思已然不知飘向何处,半晌她才真挚的望着元纾道:“王后,您在大王身边多年,您当真了解宫中的这些妃嫔吗?”见元纾有几分不愿启齿,安之已然明了:“当年姐姐的孩子怎么失的?姐姐当真没有想过?”
元纾摇摇头:“大王不愿让我想的,我一概没有想过。”
“这便是大王立姐姐为王后的缘故,姐姐心思宽宏包容,不爱妒忌,这才是后宫之主应有的品德。姐姐心中只有大王,大王心中也是如此,因此大王才故意瞒下了其中缘故,只是怕姐姐知道以后,心生怨怒,做出些不可读的事来。”安之抚着元纾缓缓坐下。
“姐姐,我知道我的命道,不会长久了,大王的事,我也尽了力了。我无儿无女,原本心里只有一个卫国,眼下也把我当做千古罪人。在这世上若说还有丝毫牵挂,那便是姐姐您了,”安之叹了口气,一吐胸中块垒,人也轻松了许多:“趁我的眼下还清醒着,替姐姐把宫中存着野心的枝蔓剪去,将来到了另一个世里,我也没什么不了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