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空荡荡地,听不见半点声音。然而我环视屋内,却在屏风的边缘,看到了一片布角。惊惶地拾起来,就发现那是星河的腰带。
我早上出门时,他还带着这块我新近给他买的腰带送我出门,如今,腰带还在,人却不在了。
心头忽而涌上来一股压制不住的煞气,除了邝胤贤,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人选。我紧紧捏了那条腰带,猛地冲了出去。
好巧不巧,冲到邝清远的屋子门口,正遇到邝胤贤推门出来。看见我,他和邝清远都愣了一下。
我握着腰带的手紧得骨节都发白,却还是拼命压住了自己的怒气,一字一顿道:“星河在哪里!”
门口的两个男人又是一愣,片刻后,邝清远转过了头,不去看我的眼睛。邝胤贤却微微一笑,请我进屋,温声道:“苏姑娘,我想,我们可以谈谈。”
他当先转回屋内,我不得不跟进去,一边走一边警惕地看着他:“你待如何?”
“苏姑娘……不,现在应该称呼姑娘为楼主了,想必楼主也知道,我大夏国今日里跟燕国刚刚交战,正是粮草紧缺之时。前段时日段楼主大肆收购粮草,却不知如今沉香楼是作何打算?”
邝胤贤亲自为我倒茶,笑盈盈地模样,似乎此刻我们在谈论的,只是三姑六婆的家常事。
我一直没说话,只看着邝胤贤一人继续说着。他也不恼,只是慢悠悠地分析天下的形式。
“如今楚夏燕三国鼎立。楚国式微,皇室中人大多软弱无能;燕国强盛,时时有南侵之心,荼毒楚夏两国百姓;夏国夹在两国之间,除强不能,扶弱不济,正是两难的境地。沉香楼虽游离在两国之外,不受三国约束。但是楼主终归是夏国人,怎忍心见家国破碎,国之不国?”
我本是低头看着面前那方寸土地,听着邝胤贤越说语速越快,说道“国之不国”,语音倒带了三分凌厉。这才是那个儒雅男子真正的锋芒吧?
“但楼主终归是夏国人”这句话却点醒了我。我低着头扯着嘴角嘲讽的一笑,慢慢抬起头来:“皇上原是打的主意。只可惜,本来是夏国人的段楼主,却是死在了夏国人的手里。苏晋农一介女子,本就不属于楚夏燕任何一国,又何谈国之不国?”
邝胤贤明显是一呆,眼神飘忽地转过邝清远,却见邝清远只是低了头,并不答话,只能无奈地转向我:“姑娘既是段楼主的夫人,自然是随了夫家,当的是夏国人。”
我平静与他对视,眼中的神采却是越发的幽深漆黑:“皇上难道不知道,我与段楼主乃是冥婚。段楼主魂归地府,晋农与他成婚,自然是半个地府的人,可跟夏国没半点瓜葛。”
邝清远的身形忽而一抖,终于抬起头来看我。我一眼望去,他满脸苦涩,眼中竟是死灰一片。
邝胤贤却是怒了。每次他生气,嘴角都会垂下来抿着,这次也不例外:“哼,楼主便当真狠心,要天下生灵涂炭吗?”
“天下如何与我何干?”我笑:“苏晋农只是个小女子,兴不起什么风浪来。”
邝胤贤迷了眼睛,忽而扯出一个谲诈的笑容,淡声道:“天下如何与楼主何干,但有一个人的生死,不知道与楼主可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