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面,大雁回归,那甸密却顾不得回头,只管策马狂逃。
刚才,一听见牧民们高呼“可汗万岁”时,他就立刻下榻,跑出来寻马,他仓惶逃窜。
是的。甸密的确大难不死!可是,他不想回去。他不想面对。既不想面对那狠心杀绝自己的蛇蝎美人,也不想面对是否站出来指控她的两难境地。
是的,直到此时,他还是无法站出来面对。在大是大非面前,他居然怯懦了。其实,他的病、他的伤早就痊愈,而且也知道阿伊曾经率兵寻到下游来。那时侯,他的伤未愈,阿伊疾呼狂喊,泪如雨下,也在部落里闹出过很大的动静。当时,若非他有意闪躲,他大可让阿伊领回去。
可是,他忘了,这次来“追捕”他的可不是阿伊,而是狼王阿史那和狂妃胡小蛮。他们岂能让他在眼皮底下溜走?
就在甸密消失于山坡不久,阿史那与胡小蛮就一左一右追了上来。俩人各自甩出套杆,活活地束缚住甸密的腰,轻轻将他一提,整个人套离马背,瞬间甩在草坡上。
甸密被缰绳牢牢缚住,硬生生跌了结实的一跤,不禁痛哼出声。
阿史那与胡小蛮一人一边依然攥着套杆,飞离马背,刹那飘落在甸密面前。
“哪里逃呀?甸密。”胡小蛮笑道,“让你轻易逃走,我雁将军岂不英名扫地?”
甸密惊见胡小蛮,愣道:“昭仪嫂子,你,你回来了!”
“是啊!我回来了,只是为何见我回来,你就要逃呢?”
胡小蛮并不知情,本是无心一问,却见甸密羞愧地低下头,俊美的脸庞红彤彤,一下子竟回不出话来。
胡小蛮诧异地将眸光投向阿史那。阿史那阴沉着脸,痛心地凝望着自己的亲手足,陡然厉声斥道:“甸密,你好大的胆子!明知道邓叔子来过,你居然隐而不报!明知道茹茹腹中胎儿在那时侯已经没掉了,你还任由茹茹冤枉小蛮!你究竟懂不懂得明辨是非,你究竟还是不是我的同胞手足?为何你要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来。你为什么要这么护着她,说!”
阿史那发怒,突然猛地一脚踢向甸密的膝腘,甸密不由自主跪下了。
胡小蛮闻听此言,心中震憾不已。她瞪大美眸凝住甸密,他居然知道?却不出面说明?心中涌起一阵难过。
耳畔却听阿史那接着训问:“过去的事我不想再说。如今,你又为何要逃?你不想跟我们回去吗?我看你,根本什么病都没有。你有的,就是心病!说!是不是茹茹公主派人追杀你,她要杀人灭口,对不对?否则,你为何会在那时侯失踪?你现在还想逃,是不是因为你根本还是要护着她?”
胡小蛮至此更是瞠目结舌,她不可思议地盯着甸密,从甸密的反应看来,阿史那所言非虚。她绞紧双手,泪眸盈动,这一刻,她并非为了自己,而是为了甸密,感到痛心至极。
她直视着甸密,无奈而艰涩地问道:“甸密,你王兄所说的都是真的吗?你为什么要这么傻?眼睁睁看着我和怜儿被关入死牢,你居然能够视而不见?为什么?没想到你会这么忍心?可是,可是,到了现在你还不觉悟吗?你为何要逃?为何不肯见你王兄,是她派人追杀你的吗?为了什么?你是为了怕指罪于她,所以不肯见你王兄吗?”
甸密咬牙,下定决心,抬眸镇定道:“不,不是!不是她派人追杀我的。不是她!谁告诉你们是她了!你们为什么要自作聪明,瞎猜呢?追杀我的事根本就是邓叔子做的,好吗?至于小产一事,你们也别问我,我不知道!”
“你——”阿史那气急,抬腿狠命踹了他一脚,这一脚,还是足下留情了。毕竟,这是他一向最爱的同胞亲弟。
“不要!有话好说,阿史那!”胡小蛮虽然失望痛心,却还是忍不住护着甸密,将身子挡在了甸密面前。
阿史那痛斥道:“甸密,你真是长出息了!事到如今,还要狡辩,还要隐瞒!你和茹茹公主所说的话,阿伊全听见了,是她告诉了我,我才到西魏接小蛮回来的!你,你真是残忍!你差点害得怜儿冤死,害我和小蛮平白无故地分开!你还敢继续错下去!”
甸密冷笑道:“王兄,既然阿伊全告诉你,我也就不再隐瞒了。没错,茹茹的确是嫁祸给了昭仪嫂子。可是,王兄就没有错吗?如果你真的信任昭仪嫂子,任谁挑拨离间也没有用呀!真正害你和昭仪嫂子分开的,不是茹茹公主,也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阿史那顿时哑口无言,胡小蛮倒是一笑。甸密说的也没错呀,她不禁向阿史那瞥去幽怨的一眼。可是阿史那却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他只停顿了一秒,瞬间恼羞成怒。
他一扬手,缚在甸密腰间的长鞭就松开了,阿史那高高扬起,打算就用这段长鞭好好教训一下甸密。刚要落下,却被胡小蛮紧紧扯住。
“阿史那,请别动怒!这件事,最该生气的人是我。如果连我都不追究,那就请可汗放过甸密吧。他可是你的亲手足!”胡小蛮不温不火地劝说。此时,她已经恢复了平静。万般皆由情缘起,看来,甸密的少年心事还真不少呢。回头,自该好好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