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泰从夕颜殿出来后,就踌躇不前了。暗道公主果然聪明,将一个烫手山芋又丢了回来。依胡小蛮倔强的性子,说到定然做到。故而宇文泰无法漠视。沉思片刻,他下定了决心。
事到如今,索性弄假成真!阿史那一日不除,终究是心头大患!假若牧兮风依然要保阿史那的命,索性连牧兮风也除去。当牧兮风和阿史那都成为死尸,将他们交到胡小蛮面前,由不得胡小蛮不信。到那时,胡小蛮不嫁也得嫁。
宇文泰带上大批禁军回到大将军府。日暮时分,他不确定此时牧兮风是不是会在地牢之中,但他知道每晚牧兮风必定会去地牢探望阿史那,折磨阿史那。因此除了在地牢中能见到他之外,宇文泰还真不知道去哪里找这位世外高人。
牧兮风轻功已臻化境,于皇宫与大将军府,皆出入自如。一向也只有他找宇文泰,从来宇文泰无法主动联系到他。若非宇文泰手中握有他迫切需要的解药,他岂能听从于宇文泰?
面对这样的高手,硬碰硬绝对不行,那么,又该怎么办呢?嗯,一定要使用巧计才行。宇文泰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回大将军府,一边绞尽脑汁寻思着如何除掉牧兮风。
宇文泰径直来到胡小蛮曾经到过的那个偏僻的小院子里,侍卫全在外等侯。院子内墙角有一堆枯柴,宇文泰将那堆枯柴拨开,露出了一口井,井上盖着一块青石板,他将它挪开,一个纵身跃进了井里。
井是枯的,跃入井底,就是一个深十余丈的小山洞。岩壁生长着些蕨类植物和蔓生植物。
角落里,一块重达三吨的巨石上以钢索牢牢锁链着一位伟岸不凡的男子。男子的上衣被剥开了,露出完美的八块腹肌。只是古铜色的肌肤布满了怵目惊心的鞭痕,全身皮开肉绽。可这还不够,那点缀在鞭痕之间的小血洞更加令人头皮发麻。往上看,令人更加不忍目睹,两条钢索硬生生地穿透了他的琵琶骨,将他牢牢地锁链在巨岩上。
再看那张脸庞,漆黑如墨的头发虽然芜乱不堪,拉碴的胡须也茂盛出来了,可是那完美如雕像的五官却依旧那样英俊,那样刚毅,冰眸也依旧锐利如鹰,丝毫没有任何被眼前困境击倒的痕迹。没有沮丧,没有痛楚,有的只是要睥睨一切的倨傲和摧毁眼前一切的犀利。
任何人看到这样的狼王,都会感到疼惜,却不会觉得他可怜。因为一眼望去,任何人都会感到这具已经伤痕累累的身体里,一股能量依然在四处窜流。只不过,他的琵琶骨被锁住了。那天,当他被师父击倒醒来后,就发现琵琶骨已经被锁住了。
没办法,换作别人也许不会有此一难。但因为是阿史那,因为他的天生神力。一般的牢笼和绳索可能困不住他,牧兮风和宇文泰不得不这样做。
宇文泰这样残忍,除了防止阿史那逃跑,还有惩罚的意味。而牧兮风同样别有用意,只是宇文泰当时并不知道。
阿史那到了现在,已经明白师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此,对于牧兮风的助纣为虐,他倒是看得很开。
一如他此刻见到宇文泰的表情,永远那样冷凛,那样倨傲,那样泰然。
宇文泰面对阿史那,俊朗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阴鸷深沉,就如同死神大驾光临一般,窒息的阴暗充斥在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眸里。唇角勾起冷冷的若无似无的笑。阿史那突然感觉到了杀气。没错,今夜的宇文泰不同昨日,他已经对阿史那起了杀意。
“阿史那,这一个月的滋味好受么?你一向高高在上,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也会这么落魄,这么凄惨吧?但本将军告诉你,你这一个月所受的,全是你咎由自取,也全是你的报应。阿史那,你不是喜欢战争么?你不是喜欢无止尽的掠夺吗?你不是杀人如麻,嗜血暴虐吗?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这些都是要偿还的。那些惨死在你刀下的亡魂,那些柔然人和西域人,他们全都向你索命来了!比起他们的死状,你所受的这点苦算什么?天理昭彰,因果循环。你的报应到了!是本将军替他们索命的时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