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化功(1 / 2)

傅青衣道:“事不宜迟,来,来两位弟子,帮我把人扶起来。”忽听有人道:“如此为之,此人必死无疑。”说话的,竟是站在寝宫殿角的一位默不作声的老喇嘛。自从裴继欢安置松赞干布的寝宫养伤,那名老喇嘛便是随时听候吩咐,无人注意到他有什么特别之处。但见红教活佛脸上惊异之色一闪而过,问道:“你是谁?”那老喇嘛合掌道:“贫僧多年前冻卧寒门之外,几乎死于郊野,是活佛大尊者将我救起,带我回宫,从此令我有个安身之所、温饱之地,贫僧感激无限,多年来勤扫佛殿,攻读佛典,用心起意,都指望活佛大尊者长命百岁,处处遇难呈祥。贫僧只记得活佛大尊者的恩情,此外别无他物了。”

红教活佛也的确记得有一次出巡归来,路遇一人冻饿倒地,他虽然性如烈火,但佛学精湛,大有悲天悯人之心,于是将此人带回宫中,只待他身体大好,便赠他银两,令他还乡,谁知此人竟从此起心向佛,再不肯离开,活佛无法,只好吩咐执事,将他收在门下,日职洒扫。事过多年,活佛安于教中之事,匆匆十多年过去,几乎将此人置之不问了,但活佛一旦出行,此人必然自告奋勇,鞍前马后,侍奉活佛,红教执事见他年纪老迈,又极肯用心,因此也就由得他去。想不到裴继欢昏迷数日,活佛在赞普寝宫中连夜无法安睡,此人也就一直跟在身边,自己也没太在意。

只听那老喇嘛道:“贫僧的姓名自己也忘得一干二净,上师问我名姓,叫贫僧弟子如何回答?”

红教活佛道:“此子之伤,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是好?”

那老喇嘛道:“请恕弟子斗胆。各位都不在跟前时,弟子曾试过他的脉象,此子体内的确有多股不同的真气四处游走,无法归束,因此真气反噬筋脉,令此子神智迷失。这位霍夫人所说原本不错,但若以幽冥神教‘化骨神功’将他体内真气化去,确非难事,日后若再想将他内力恢复,那便是难上加难,势比登天了。此子宅心仁厚,天赋异禀,如此之下,实在可惜。”

众人都不禁目瞪口呆,傅青衣颤声道:“你到底是谁?”

要知傅青衣自霍智伯去世之后,足迹极少出现江湖,江湖中但闻幽冥神教之名,也知幽冥神教霍智伯夫妇“幽冥双怪”的厉害,但真正知道傅青衣名字的人却是寥寥无几。那老喇嘛一言便将她的来历道出,这时不但是红教活佛和傅青衣,就连红拂女和风栖梧等人也感到十分惊诧了。

那老喇嘛道:“名字只是一个符号而已,霍夫人何必盘根问底?”

红拂女道:“请问大师,此子伤情该当如何处置?”

那老喇嘛道:“说起来易也易,难亦难。若能将此子功力分开放置,逐个化解,再行归束,想必救他一命也并不难为。”

红教活佛道:“这话本座有些听不懂了。”

那老喇嘛道:“此子体内有三股不同的真气,乃是修炼诸种不同门派的内功心法所致。老僧刚才所言,此子天赋异禀,尽管练有三种不同的内功心法,但根基稳固,竟能将三种心法合而为一,只是可惜的是他真气王道不足,霸道有余,暂时还无法全部将真气龙虎交汇,诸流同宗,否则也不会有今日之祸了。”

红教活佛微微点头,道:“有道理,将之奈何?”

那老喇嘛道:“三股真气,存于身体各处,不需要的将它去掉,留下最为纯正的一股便可。”红教活佛道:“很好,既然你知道原理,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做。”那老喇嘛身子微微一震,道:“上师这是在责怪弟子,弟子岂敢?”红教活佛道:“并无责怪之意,你若能将此子救活,保他恢复如常,本座自然将一切过往都既往不咎。”那老喇嘛沉吟片刻,走上前来,道:“那就请恕弟子大胆僭越。”

他走到床边,轻轻将裴继欢轻轻扶起,双掌贴在他后心,沉声道:“我以真气护住他的心脉,霍夫人和李夫人可上前将他体内剩下的两股真气固定住。贫僧说松手时,大家一起松手。”红拂女和傅青衣果然依言而行,三人分坐三方,各出一掌,抵住裴继欢左右胸膛和背心要害。那老喇嘛坐在裴继欢身后,缓缓将一股内力推进裴继欢体内,同时都按着裴继欢的傅青衣和红拂女只觉各自手掌上微微一热,一股暖气进入裴继欢体内,先见他乱窜的一股真气推得缓缓流过两人掌心,迅速无比地流向裴继欢心口,两人便各自以本门内功心法相抗,不由自主,身体微微一颤。那老喇嘛内力一发即退,淡淡一笑道:“很好,很好,三股真气中的其中一股,已被我牢牢吸住,两位夫人请各自施为,把另外两股真气吸住,使真气不再乱走。”他说话之间,内力源源不断地催动进来,傅青衣与红拂女都只觉裴继欢身上由冰冷渐渐暖和,周身毛孔似乎都有热气冒出,不过片刻,但见裴继欢头顶氤氲一片,缓缓腾起,经久不散,再过片刻,那老老喇嘛放开裴继欢的背心道:“行了,我已将我捉住的这股真气都化去了。”傅青衣道:“你要我们怎么做?”那老喇嘛道:“此子体内最弱的一股真气被我化去,两位各自斟酌,看谁遇到的真气较强,就保留那一鼓,剩下那一股,也可以将它去掉。”傅青衣听了,正和自己刚才提出的方法大致类同,对红拂女道:“大姐如何?”

红拂女道:“以我所见,我手里捉住的这股真气似乎弱上一些。”傅青衣道:“那就正好,我手心可以接触得到的真气跳荡不止,想必是最强的了。”红拂女点头道:“你守着别动。”左手一挥,袖子飞出,啪地一声,击在裴继欢头顶。傅青衣和那老喇嘛同时觉得手心一震,身体微微一晃。原来各门各派废除武功的方法不尽相同,那老喇嘛可以不动神色之下将裴继欢体内捉住的那股真气化开,红拂女小无相金刚门的手段,却是以内力击打百汇穴来废除内力。那老喇嘛微微点头,道:“现在看霍夫人的了。”傅青衣应了一声,双手轻推,导引裴继欢体内剩余的那股真气缓缓回到丹田之中,落指如电,连点他三十六处要害大穴,真气凝固一处,不使乱走。再过片刻,众人眼睁睁看着裴继欢脸色渐渐红润,额头也不见汗如雨下之状,那老喇嘛淡淡一笑,道:“还好,大功告成了!此子福泽深厚,内修的定力远远超过贫僧的预想,否则还要替他针灸,将分散各处的真力逐一纳入气海之中,就因为他的内力原本深厚无比,我们才不用做这一项工作了!”????

傅青衣好奇心起,收了功,问道:“你到底是谁?”红拂女淡淡道:“四妹……不必再细问了。你也是糊涂,武林中能随手化去人家功力的门派有几个?”那老喇嘛道:“听闻张红拂乃天下第一剑客,所见所闻极多,老僧隐居此处已有多年,早已无心他顾,只愿跟随我师,潜心佛法,更不想再惹尘埃。李夫人,请你还是嘴下留情吧。贫僧是佛门弟子,损人害人的事,是决计不做的。”傅青衣忽然想起一件武林往事,心中顿时一动,说道:“对了,也许大姐的猜想正和我一样。我所知道的的那件往事的主人公也的确有这么一个脾气,那位主人公生平绝不肯冒险做没有把握的事。不过,无论如何,我们都该感谢你为继欢做的事。”

那老喇嘛道:“这是此子和我师门的缘分,当时的情形,此子是受了非常严重的内伤的,静观其变三天,是医生处置危重病人的必然手段,否则,匆忙下手,对伤者可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所以这是个缘分,两位夫人也不用来谢贫僧。”

傅青衣说道:“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还要请你指点迷津。”

老喇嘛道:“有一个可能,就是如老僧所见,他受了重伤,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息一阵,那么以他的资质,把内功练到比先前更高,并非难事;还有一个可能,他仅存的这股真气需要孜孜不倦地修炼,才能做到人上之人。无论如何,至少他这条命是保住了,这是最好的结果。”

傅青衣道:“何以以你的手段,也无把握判定他会变成什么样??”

老喇嘛道:“老僧生平谨慎。试想要是没什么危险的话,他恢复武功只在旦夕之间。百十年来,像他这样能同时修炼三种不同门派内功心法的人老僧听说的也不过一两个,李夫人的师门就有一位,李夫人想必是知道的。”红拂女点了点头,道:“老禅师说的正是,说来这也怪我。他已经跟着杨白眉练了这么多年小般若寺的内功心法,一回归到我的门下,我立刻就传授了小无相金刚门的内功心法给他,后来他迭有奇遇,又学到了禹王神剑,三种内功心法尚未水火交融,以至于一旦受伤,就比一般人更难以痊愈。”

老喇嘛道:“老僧本门的功夫虽然小有名气,却并没有洗筋伐髓的功能,只有清除本正的效用。刚才老僧试此子的内力,似乎和本门的内力修炼途径大同小异,因此,只待他清醒过来,老僧愿意把本门的内功心法传授给他,两种性质相近的内功心法相互融合起来,总要比三种完全不同的内功心法完全融合要快得多,只是他一旦能把本门的内功心法修炼出来的真气和他体内现有的真气相互融合,终其一生,就再也无法修炼别的内功了,两位夫人愿意冒这个险么?”

“听天由命吧。”红拂女不禁脱口而出:“都不要胡思乱想,说不定吉人天相,继欢会好起来的。”红拂女说。

经络学说是中国医学的一个特色,其实并不神秘,简单解释,经络是人体运行气血的通路,干线叫“经”,分支叫“络”,经络联成一个纵横交错、沟通表里上下,联系全身的联络网,经络分正经、奇经两类。正经十二,左右对称,即手足三阴经(太阳、厥阴、小阴)和手足三阳经(阳明、少阳、太阳),合称十二经脉,奇经有八,即督脉、任脉、冲脉、带脉、阴维脉、阳维脉、阴跷脉和阳跷脉,各有各的功能。这个学说不但在医学上有实用价值,在内功的修练方面,也可用作理论根据。老喇嘛已用了手段来替裴继欢理顺错乱的筋脉,消除了他体内作怪的两股真气,做到这一步,也的确没什么可以做的了,正如红拂女所说――“听天由命”了。

傅青衣也没了法子,风栖梧和公冶越也是大眼瞪小眼没话可说,都到了这一步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废除一个人的武功十分容易,可没听说过哪儿有帮人短时间练好内功的,何况,裴继欢体内三股真气还剩一股最强的,也并没有被“废除”掉武功呀。

霍紫鸢一直趴在床边,紧紧地握着裴继欢的手,不停地掉眼泪,谁劝也她也不听,倒是文成公主善解人意,打着手势让大家暂时先退出寝宫,只留下霍紫鸢一个人在寝宫里陪着裴继欢。两大活佛和三位中原武林中武功最高的女子环伺在旁,还有一个气雄万夫的吐蕃之王,外加一个赫赫有名的西域三十三家大宗主,想来暂时是没人敢来松赞干布的寝宫里捣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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