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武功绝顶的高手,各以上乘的武功相搏,丝毫没有回旋之地,两人每出一招,都足以致对方于死命,比起裴继欢经历的数场恶斗,其凶险又何止百倍!但见那蓝衣人长啸一一声,双脚一点,身子已凌空而起,一掌震开裴继欢的宝剑,另一掌照着裴继欢按了下来。
裴继欢百忙之中无暇思索,本能地出掌相抗。宝剑划了一道银弧,转过剑锋,侧袭强敌,他也明知自己的掌力抵敌不住。然而在这样绝险的情形之下,除了拼死一击,那有避敌之力?
就在这一霎那,那蓝衣人忽地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裴继欢也突然感到一阵透骨的奇寒迎面而来,只是他的感受,全然不同于那蓝衣人,那蓝衣人面对裴继欢,背心遇袭,裴继欢面对那蓝衣人,那股阴寒之气,大部分都打在那蓝衣人的身上,裴继欢只是感觉阴冷,却并未收受到伤害。但见夜色中隐约可见人影一晃,有人悄无声息地到了那蓝衣人身后发出一掌。那蓝衣人掌力一松,裴继欢紫霞剑向前一展,只听那蓝衣人一声怪啸,飞身纵起,左臂被裴继欢的紫霞剑削了一片皮肉。那蓝衣人暴跳如雷,回身怒喝道:“你是谁,竟敢暗算本座?”但左右无人,除了远远围住波斯使者的小院的巡夜官兵,那蓝衣人竟未看见任何人影。只听喀布喝道:“王天罡,你胆子好大,居然敢跑到天可汗的私邸来伤人!裴公子让开,让老夫来跟他斗几合!”
那人正是葱岭魔头“西域神魔”王天罡,闻言喝道:“波斯使者休得不知好坏,赶快走开!”双掌拍出,呼的一声,喀布运掌相抵,身形不稳,急忙一个倒翻,向后跃出丈许,但他脖子上那串乌黑的念珠却是凌空撒出,半空中一百零八颗念珠四散打下,噗噗声响,尘土飞扬,坚硬的石壁也被念珠洞穿。王天罡武功高强,也不得不闪身躲避,喀布又是一声喝道:“夜闯天可汗的私邸已是死罪,王天罡你不要命了么!”王天罡在三年之前,曾经到波斯秘密接触波斯当地的土豪土着,把五石散卖到波斯谋利。喀布知道消息,派人包围了王天罡和波斯人的会面之所,将参与倒卖五石散的波斯商人一网打尽,在那次险些就要完成的交易中,王天罡和喀布交手,王天罡心慌意乱,被喀布打了一掌,趁乱逃走,没有被喀布抓着。
王天罡多冷笑道:“正好适逢其会,喀布,我要和你公平较量一场!”倏地一跃而上,双掌一圈,立刻便向喀布进袭。原来他见四周的人越来越多,喀布是波斯第一高手,今天想要把裴继欢和霍紫鸢抓到手只怕已是难能,只好放低身段,表面上是向喀布邀战,实际上已有快快离开,并力把喀布击倒才算。
那知喀布的“摧心掌”练到了第六重的高度,王天罡一心想走,未出全力,双掌一圈,已触着喀布的肩头,猛可里只觉喀布的肩头竟然瞬间弯曲变形,王天罡双掌一滑,喀布不但轻而易举地将他的擒拿手卸了,而且还还了一招。王天罡大怒,掌力加到八成,霍地一堆,喀布依然丝毫不动,并没有被他击倒,一个转身,使出了“摧心掌”的掌力,手掌一翻,闪电般发掌反击回来。陡然间王天罡一声大喝,手臂暴长教寸,双掌已然攻出,喀布足尖点地,倏地腾空飞起,就在间不容发之际,险险避过王天罡两掌。
但喀布的摧心掌是《戒日神功》所载三大神功中的一种,有以虚空掌力震荡敌人心脉、令敌人心脉血流倒转之功,掌力阴寒,把他的掌力打中,十二个时辰中没有对症的解药,便要坏血身亡。摧心掌虽不如腐骨神掌的邪恶,但也丝毫不能小觑,喀布攻势发动,有如长江大河,滚滚而上,王天罡凝神运掌,也是身影翻飞,矫若游龙,在喀布摧心掌力的笼罩之下,依然进退自如,和喀布打了个难分难解。
裴继欢正站在一旁压阵,忽见墙头上人影晃动,又飞身来了两个人,一个是他曾经交过手的王天罡的儿子王少崖,一个则是阴山马帮帮主“铁背银龙”杨简的儿子杨谦,只听王少崖桀桀怪笑,几个起落,已扑到跟前,喝道:“好小子,你还活着么?今天我可不能放过你了!”飞身一扑,双臂箕张,真如一只大鸟凌空飞下,双掌一拍,左掌一招,右掌一按,掌势一粘一引,裴继欢身形一转,反掌一推,使的却是禹王神剑中的“登云步”,脚下按的是八卦九宫之法,王少崖掌力虽猛,却被裴继欢不动声色,便将他攻势化解。但闻裴继欢纵声长啸,声如龙吟,形如虎扑,掌似奔雷,力敌王少崖和杨谦两人的夹攻,三十招以内,兀自攻多守少,掌力发出,隐隐有风雷之声,王少崖要不是闪避得宜,好几次险些被他掌力震倒,而且不论王少崖身法如何怪异,裴继欢却像周身长满眼睛,不论王少崖从哪一个方位扑来,他都能从容化解,不教王少崖近身,王少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想道:“在张掖分开,才不过数月,这小子的武功何以变得如此厉害?”他并不知裴继欢原来盲目练功,以至于体内三股真气在受伤之后失去约束,相互冲撞,几乎弄到蜈蚣尽废,多亏了少林寺掌教觉远上人和龙虎二尊者想出了好办法,以达摩剑法的内功替他将体内残存无用的真气全部散去,才渐渐复原,如此一来,裴继欢体内所剩的,乃是最为雄厚正道的“禹王神剑”练出来的真气,比之原来杨白眉和红拂女传授给他的内功心法更为深厚和源源不竭,假以时日,他只要有时间坐关,内力几乎可以做到和师父红拂女并驾齐驱的地步。
王少崖在张掖第一次见到裴继欢,那时他刚从车家庄出来,并且和呼延照恶斗了一场,真气几乎丧失殆尽,但他依然凭着不到三成的真气,和王少崖斗到了百招开外,那时候王少崖觉得裴继欢内力不过尔尔,殊不知这几个月他残存真气的折磨已经消除,修炼禹王神剑带来的真气,比原先更加深厚了得,王少崖对此一无所知,自然心中暗暗吃惊了!
三人斗到分际,只听得裴继欢大喝一声,“呼”的一掌扫过,劲风飞舞,尘砂迷眼,猛的腾起一腿,将杨谦踢了一个筋斗,王少崖急忙走避,裴继欢反掌一挥,掌锋搭上了王少崖的肩头,王少崖登时觉得肩头肌肤宛若被烧红的烙铁烙了一下,火辣辣作痛,踉踉跄跄倒退了几步,右手在腰间一拍,急忙取出了护身软剑,青光一闪,挺身攻上,刷的一剑,连刺裴继欢七处大穴!裴继欢身形一矮,并指一弹,倏的长身扑起,只听“铮”地一声,王少崖的软剑给他弹开,再度扑上的杨谦也给他的掌力震退,这一招使得险极快极,连正在恶斗王天罡的喀布看了,也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
王少崖恼羞成怒,喝道:“好小子,看剑!”剑柄一抖,登时卷起了一片寒光,剑花错落,恍如黑夜繁星,银河溃堤,半空直洒下来!王少崖的剑法是他的父亲王天罡亲手所传,王天罡号称“西域神魔”,剑法武功足与天山羽士杨白眉并驾齐名,照面一剑,虽然给裴继欢化解,那只是双方初次试招,这一剑他展出平生绝技,功力确是惊人,每一招都藏有多种不同的变化,他的父亲王天罡以博学得名,家传和自创的武功虽及不上天山羽士杨白眉得自小般若寺的剑法精妙,但奇诡之处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王少崖深得乃父所传,剑法在江湖中年轻一代中,已算得上是一等一的高手,裴继欢单凭一双肉掌,稍感有点吃力,何况还有一个身法怪异、捷如鬼魅的杨谦助攻,在两个强敌围攻之下,应付渐感艰难。王少崖不但得了他父亲的武功剑法的传授,江湖经验,也在裴继欢之上,他连接了几剑,只觉对方掌力断断续续若有若无,心中大喜道:“好小子,只怕你今日难逃我的宝剑!”
他正在沾沾自喜,猛听裴继欢一声长啸,声如穿云裂石,雁阵行空,啸声未落,裴继欢已是腾空飞起,落下地时,已经把手中已多了一把闪闪发光的宝剑,喝道:“小魔头,你要和我拼个死活,我今日就奉陪到底!”其实王少崖已有三十三岁,年纪比他还大了快十岁,这一声“小魔头”只把王少崖激得怒火大炽,暴跳如雷,只见裴继欢紫霞剑一抖,自掌底斜穿,王少崖软剑一封,裴继欢剑锋一转,王少崖封了个空,裴继欢剑尖倏地转向,闪电般点到了杨谦的眉心,杨谦一声怪叫,倒退几步,手腕被他宝剑一戮,登时血流如注。裴继欢只发一招,指东打西连袭两人,并伤了杨谦。王少崖见他掌剑兼施,全神应付,软剑刷刷刷连环三剑,剑光紧罩裴继欢半身,裴继欢展开禹王剑法,紫霞剑飘忽如风,时而纵高,宛如鹰隼凌空,时而扑低,宛如蝶舞花影,攻如雷霆疾发,守如江海凝光,端的是神妙无方,变化万状,难以捉摸。剑力雄劲,世罕其伦,把禹王剑法使得神出鬼没,以王天罡家传剑法的奇妙,又有杨谦助攻,竟是无奈他何,打了半个时辰,仍是难分难解!
王少崖的追魂夺命剑瞬息之间,连发两招十四式,都给裴继欢硬碰回去,咬一咬牙,沉声喝道:“再接我两招!”软剑一个盘旋,左右并发,左一招“怒马奔腾”,右一招“大漠飞沙”,这两招都是王天罡家传剑法中的杀手神招,狠辣无比,瞬间连刺裴继欢的十四道大穴!裴继欢喝道:“小魔头,你还有什么本事都使出来,叫我看看你有什么了不得的本领,敢跑到皇上的私邸来杀人害命!”呼的一掌拍出,长剑往上一封,掌风剑影之中,只听叮叮当当一串连珠密响,王少飞身倒跃,俯首一望,软剑已是崩了一处指甲盖大小的缺口,裴继欢紫霞剑丝毫无损,傲然挺立,蓦地反手一掌,“砰”的一声,将王少崖震出了三丈开外,杨谦不知死活,拼命扑上,裴继欢喝道:“在阴山的时候被你逃走,今日非废了你的武功不可,免得你助纣为虐!”话音刚落,两指一伸,杨谦的长剑给他劈手夺过,手腕抖处,一口青钢剑被他震得寸寸断裂,口鼻耳间,也被裴继欢的劈空掌力震得鲜血直流!
王少崖身形急起,软剑横空一扫,叮当两声,和裴继欢交了一剑,身形未落,竟尔一个盘旋,双足连环踢出,正是王世充当年仗以成名的的“连环鸳鸯脚”与“十字追风剑”,两种武功同使,顿时又把裴继欢迫退两步,杨谦连滚带爬好容易才脱险,只听背后又有人叱道:“小贼,你待跑到哪里去?”背后金刃劈风,原来是霍紫鸢吃了裴继欢的解毒丹,大修罗花的毒素已解,听得门外打斗之声,急忙取了宝剑,赶出门来。杨谦吓得胆战心惊,纵身扑进一旁戒备不敢上的军士丛中抢了一口宝剑,反手一剑,与霍紫鸢相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