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继欢和霍紫鸢跳过围墙,捷如飞鸟,堡垒中虽然防卫森严,但两人身形太快,而且又穿着堡垒中武士惯穿的衣裳,里面的守卫有一两个人发觉,也被他们当作自己人,忽略过去了。
转瞬间裴继欢和霍紫鸢溜入了后园,正行走间,忽听得衣襟带风之声,来到背后,裴继欢心中一凛:这人武功不弱!只听得那人问道:“喂,还没到换班的时候,为什么这样快就回来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裴继欢欺近身旁,反手一戳,“咕咚”一声,那人哼也不哼,便即倒地。这人是王天罡的一个普通门徒,武功虽然远不及裴继欢,但假若他不是因为误会裴继欢是他的同伴,丝毫未加防备的话,大约也可以抵敌裴继欢十招八招,那样一来,裴继欢的踪迹就不免会被人发现了。
裴继欢将那人点倒,顺手将他抛入了一个墙角里,心中想道:“王天罡把五石散这样害人的东西运到伏牛山来,还不知要害多少无辜的生命,我今天非找他晦气不可!”照着那人的指点,经过了三棵柏树,果然见有一座石室,屋内隐隐透出谈话的声音。
裴继欢将耳朵贴在墙壁上凝神细听,江湖中“伏地听声”的本领可以听到二三里外人马行走的声音,屋内这几个人说话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只要不是无声的耳语,裴继欢便可听得清清楚楚。
只听王少崖道:“窦兄来的一路上可还平安么?官府的风声怎么样?”裴继欢心头一跳,只听那姓窦的道:“托你的福,来的路上没引起官府的注意,我只是随身带了几个仆人,大摇大摆地就来了,俗话说‘捉奸拿双捉贼拿脏’,我两手空空,就算碰见官府中人,那又怎么样?还不是拿我没办法?”王少崖道:“这样最好,父亲说咱们第一次交易,虽然大家都是老熟人,还是要谨慎小心点儿,以免出现差错。”那姓窦的道:“那是自然。老爷子惯经江湖,老成之想自然是好的,不过为了这件事,我们动用了几乎家里的所有人手,以策万全,兄弟放心吧!”
王少崖道:“门外吵闹的人赶走了没有?窦兄,那些人是跟在你身后来的么?”那姓窦的“啊”了一声,说道:“我们从洛阳地方过来,没发现跟在身后的人,他们是什么人?”一个沉闷沙哑的声音道:“刚才我出去看了一下,是黑石寨的黑石道人带了几个随从,在门口罗唣。我没理他们,看他们想怎么样,让别的人去处理就好了。”姓窦的道:“嘁!岂有此理!一个小小的黑石寨,能翻地起什么风浪?赶明儿我派一队人马上黑石山去把他们连根拔掉,给王兄出口恶气!”王少崖道:“话虽如此,他还苦苦的赶到我门上来呢。原因不过是我以冷焰刀伤了黑石道人的老婆罢了。想不到这老家伙竟然跑到我这里来闹事!”姓窦的一笑道:“奇怪了,道士还可以娶老婆吗?”
王少崖也是一阵荡笑道:“窦兄你可不知道。黑石道人以前的确是做道人出身的,还做过隋朝的官儿,后来大唐开国,他带着他手下的人藏进深山,自给自足,占了黑石山占山为王,成立黑石寨。不过黑丝道人为人奸猾,他的据点虽然名叫黑石寨,看上去倒像是个山里的市镇,朝廷派人暗访,一直以为黑石寨只是一个地名,却不知道黑石寨是个绿林帮派。黑石道人的老婆才三十多岁哩,听说是他一个老朋友的女儿,他那个老朋友去世前,把他女儿托付给黑石道人照顾,黑石道人倒好,顺水推舟把人家的女儿‘照顾’到床上去啦。”两人越说越不像话起来。
那姓窦的道:“那娘们准是被王兄你看中了,是不是?”
王少崖嘿嘿笑了一笑道:“本少爷看中的女人,只管叫来便是,无有不从,这娘们不晓事,抵死不从,本少爷只好出手,那娘们拼死反抗,中了我两掌,逃回山去了。”
裴继欢听了,便知道了几分来龙去脉。心想:“王少崖将黑石道人的妻子打伤,和黑石道人结了仇,正好可以逼王少崖出面。只要王少崖一离开这座石屋,我们立刻进去放火,打他个措手不及。”
裴继欢正在琢磨,忽听得另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少爷,咱们何苦多生是非?惹了黑石道人,给他赔个罪就算了,省得节外生枝。”只听得王少崖干笑一声道:“西门前辈,你说得倒是容易,莫说以我父亲的身份不会随随便便向谁赔罪;就是给他赔罪了,黑石道人向来在江湖中是个鬼见愁式的人物,他也未必便肯放过咱们。而且还有两个原因,我不能出去给他赔罪。”
被他叫作“西门前辈”的那个老人似乎有点诧异,道:“这话怎么说?”王少崖道:“第一,父亲离开时千叮咛万嘱咐,不可将我们葱岭王家在中原腹地的据点泄漏出去,你应知道除了黑石洞人之外,我们王家向来在江湖上不卖谁的面子,因此得罪了很多仇家;第二,我怀疑这个黑石道人是故意前来捣乱的。他那老婆虽然漂亮,被我打了两掌,只要卧床修养半个月自然痊愈,黑石道人再无所顾忌,也应该知道我父亲西域神魔的大名,他那点见不得人的手艺,就敢跑到这里来惹祸?因此我怀疑背后有人指使!”
不过两个人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几个穿同一种装束的人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看样子似乎是王天罡堡垒中的从人弟子,其中两个脸上还带着伤,前面两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面跑一面叫:“少爷,少爷,不好了!”
王少崖打开门,喝道:“慌慌张张地做什么?什么不好了?”
那人抖抖索索地道:“是,是那几个人打进来啦!”
王少崖冷冷地哼了一声,把那人推开,喝道:“黑石道人,你好大胆子,竟敢跑到我这里来闹事!”
裴继欢偷偷从缝隙望出去,但见来的一共是六人,其中一人又高又瘦,好像一截竹竿,手里拿着一口长剑,乃是黑石寨寨主黑石道人,跟在他背后的,是他的妻子金钩仙子谢莹,剩下那四个,分别是响水川跑马寨的寨主李刚和李强兄弟,一个白胡子老头,乃是伏牛山闻名的老拳师蒋志轩和他的徒弟矮金刚宋虎。
黑石道人冷冷地盯了王少崖一眼,朗声说道:“姓王的,何必明知故问?你打伤我的妻子,杀害我的属下,才过了一两个月,你就忘记了吗?”王少崖淡淡地说道:“没错,你妻子是我打伤的,你待如何?不过你的属下是不是死在我的手里,那我就不知道了,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的人?”黑石道人勃然大怒,双目倏张,精光电射,喝道:“当今之世只有你王家的人才懂得冷焰刀的掌力,你还想抵赖么?”
原来黑石寨的几位分寨寨主突然在黑石山附近上被人暗杀,死时全身青紫,体冷如冰,黑石道人见多识广,放了眼线明查暗访,这才知是王少崖所为,黑石道人向老友、少林俗家弟子蒋志轩请教,详述死状,才知几位分寨的寨主是被葱岭王家的冷焰刀所伤,普天之下,只有葱岭王家的弟子或者王家人才会练有这种功夫,至于这种邪派功夫是从哪里学来的,却仍然无人知道。
王少崖想不到黑石道人竟然能把所有案情都一一揭发出来,心中有点吃惊,神色却仍然非常镇定,听了黑石道人的话,哈哈笑道:“不错,是有这桩事情。是本少爷做的,绝不抵赖,黑石道人,你待如何?”黑石道人厉声说道:“你是愿按照江湖规矩现场了结,还是愿随我到黑石寨受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