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宇文寒石道:“修罗宫的确有野心只手遮天,但从未想过以过分的手段取得应有的效果,历次江湖中的腥风血雨,也绝非修罗宫所愿意看到的。原因在于修罗宫势孤力单,虽然透露出来的意思往往与执行得到的结果大相径庭,但也无力反对既成的事实。不瞒诸位说,我们发展延揽入修罗宫的人初时来到修罗宫,未必甘心情愿,但学了修罗宫的武功,却又个个死心塌地留了下来,都觉得学武练功远胜于做官或者报仇。修罗宫的宫主曾有秦始皇和曹孟德这样的一时人物,宫中所藏的武功秘典自是他人所远不能及,因此加入修罗宫的人个个都不愿轻易离开,他们把练武当作一种愉悦的消遣,而不是杀人的手段。”
裴继欢道:“那么昆仑青城和少林派的血案,又如何解释?”
梅花神尼道:“寒石说得很清楚,我们发布的命令并非如此,摘星散人透露过欲得天下名谱而观之,死而无憾,寒石感于他的心愿,下令裴紫月(裴玉琼的学名,玉琼是她小名,这点裴继欢并不知道)帮他完成这个心愿,岂知命令发出,最后却变成了一场杀戮,而杀戮中夹杂的人物,远非我们所愿见到的。”
裴玉琼道:“确实如此。我没想到派去的人当中有霍山老人和王天罡这样的人物,毕竟我只是传达宫主的命令,执行的人,却是晋王李治。而晋王李治当然不能亲自去做这件事,所以他委派了李玄幽和李无垢兄妹俩,后来,事情就不是我所能控制的了。”
裴继欢道:“在少林寺那一回总是真的!”
裴玉琼道:“我知道我说了你也不信。我到少林寺去,只是想拜访一下般若堂首座大智上人,其目的无外乎是想请得大智上人亲演一回少林秘传的‘四象刀法’。我知道你又该不信了――大智上人的四象刀法乃是武林一绝,几乎可以称得上无双无对,独步天下,但他十数年来韬光养晦,一手神妙无极的刀法从来秘不示人,倒不是他小气,而是他的为人决定的。至于害死觉远禅师,也的是李无垢和霍山老人的意思,我从来未曾下过这样的命令,为了这件事,宫主取了我一个指头以示惩戒。”
裴继欢道:“你跑到藏经阁去,也是无所指?”
裴玉琼道:“大智上人奉命坐守藏经阁,少林五老中以大智上人武功最高,我要请教他的刀法,不到藏经阁去见他,倒去哪里找他?当日情形,晋王派去少林寺的人若是一拥而上,你以为凭几个人的力量,足够与之抗衡么?”
说完她伸出手来,左手五指果然缺了一个中指,包扎的药巾上血渍仍留,可见非假。各人见了,面面相觑,将信将疑,人人脸上神色十分古怪。
宇文寒石道:“我夫妻接掌修罗宫,自有自私之心。但若说对武林中人意存加害,各位可想得左了。我夫妻分遣下属,在江湖上招揽人才,打听讯息,并非别故,在下想,我们既住在修罗宫中,所作所为,总须对得住历代宫主才是。可惜我们能为有限,耗尽毕生之力,终不能尽得天下英才,还在江湖中闹出了各种事端。”
红拂女道:“修罗宫起自先秦两汉,势力虽然受到较大挫折以至于今不如昔,但对属下毫无约束之力,这着实令老尼难以相信。”傅青衣也道:“确乎如此。外界传说修罗宫长袖善舞拨云弄雨,难道这也是讹传?”
西门观止道:“霍夫人这就言不由衷了。讹传岂能当做实信?纵观修罗宫历代掌门,一如秦始皇、李斯、张良、萧何、韩信、曹孟德之辈,岂不是个个长袖善舞?这些人可曾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尊夫智伯,可曾是个怙恶不悛之人?若似如此,夫人还是宁愿相信修罗宫是个罪大恶极的地方么?”
鲍东河道:“那么七大魔为害江湖,这总该是事实吧?”
西门观止冷冷地道:“七大魔为害江湖,和修罗宫有什么干系?”
裴继欢道:“我们一路来遇见杨白眉和王天罡盘山公等人,无不口口声声说修罗宫主,难道除了两位宫主,世上还有一个修罗宫不成?”
宇文寒石道:“世上有没有另外一个修罗宫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个‘修罗宫’主人是谁。”
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地问道:“是谁?”
宇文寒石道:“晋王李治。”
西门观止道:“整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晋王李治搞出来的。”
众人都不禁倒抽了一口凉气。
谁也想不到这晋王李治,居然是所有事件背后的始作俑者。
但裴继欢却还有很多想不通,他最想不通的是,是母亲裴玉琼为何在自己出生才一个多月就把自己交给了红拂女,从此装死二十四年。
宇文寒石沉吟片刻,拍了拍手掌,一位大汉掀起帐幕,走了进来。宇文寒石道:“这件事,只有一个人能说得明白。你去请他来吧。”肖莫愁忽然问道:“你要请谁来?”
西门观止道:“他来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少顷,只听外面有人咳嗽一声,裴继欢听了这声咳嗽,居然心头大震,倏地站了起来。
来人竟然是唐太宗,扶着他的两人,一个是明崇俨,一个是宇文骏。
唐太宗对宇文寒石点了点头,明崇俨和宇文骏把他扶到靠近宇文寒石和西门观止身边的那张大椅上坐下,一名大汉端着烧好的木炭炉走了进来,把炭炉放在唐太宗身边。
唐太宗咳嗽了一声,微笑道:“又和大家见面了。莫愁,别来无恙?”肖莫愁不敢瞧他,咬牙道:“你还记得我”裴继欢问道:“二叔为何到了这里?朝廷中竟然没人发觉您的离开吗?!”
宇文寒石笑了一笑道:“袁天罡和李淳风蛊惑太宗烧丹练汞,闭关半月,以求自禳,是个最好的理由。圣旨一下,谁敢前去骚扰?我带皇上来,是希望他还能多活些日子,并无他意。但中途派人把李少商和李夫人接到山上来,却是拙荆的意思。”
鲍东河道:“怪道我追寻那两个练古毒掌的人的气味追到山下三十里就失去了他们的踪迹,原来是被你夫妻俩打发走了?”裴继欢眼见修罗宫出去的人随便挑出一个,都能击败宛似摘星散人这样的绝顶高手,那么打发掉盘山公和盘山婆,则是轻而易举的事了,这倒不由他不相信。
西门观止道:“追踪最怕的是什么你应该比所有人都清楚。”
鲍东河喃喃地道:“不错,最怕遇见河流,山下果然有一条冰河。”西门观止点头道:“不错。我已知道你的弱点,所以中途派人把李少商母子接走,而把气味留在正对着冰河的山路上,你们自然知道你们要找的人在哪里,自会不遗余力地追来。”
鲍东河冷汗涔涔,道:“若是我的敌人设下这个圈套,我岂不是死定了?”
西门观止冷笑道:“你知道就好。飞狗之名,日后定然消失在江湖之中,是不是?”
鲍东河点头道:“正是。我已有此意,只是小王爷一日不找回来,我一日不能轻易放手,否则,我飞狗鲍东河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混”这几个字始终还是没能说得出口来。
西门观止道:“你不用担心。你只要发誓退出江湖金盆洗手,你要做的事自然有人帮你去做,你的心愿,不日就可达成,不过说话不算话是什么后果,你会知道的吧?”
鲍东河跳了起来,大声道:“你这话果然当真?!”满脸喜色,已然是无法抑制了。
西门观止道:“你再在这里大呼小叫,我立刻派人把你赶了出去。”
鲍东河一迭声地道:“是是是!”果然立刻噤声,半句话也不说了。
宇文寒石道:“紫月的离开,和她身负的使命有关。”
唐太宗道:“没错。可惜当日身为宫主的不是你们两位。”
裴继欢道:“还有两位宫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