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昆仑山下到临滟城,我们大概骑马跑了三天多一点吧。
这时间比颜阙原本预计的要长,没有办法,一匹马带两个人,马也很难。
有时休息的时候,颜阙坐在那里打坐,我就百无聊赖的和马对骂。
我总觉得这匹大黑马和我很不对盘。它对着我和对着颜阙,完全是两种状态。
呵,欺软怕硬的心机马。
六界虽然各自为政,但是天地间的大气运对于各界还是有影响的。我不知道天界现在如何,但我们妖鬼界的确不太景气,人界就更是首当其冲。
唉,这兵荒马乱的世道。
人界现在是分了好几拨的。原本的王朝日落西山,现在只偏居一隅,大好河山叫异族占了大半,但被占着的那大半江山也没乖乖改姓,一股热爱家国的江湖势力渐渐壮大,四处给新王朝添堵,各地到处爆发起义,虽然是打着复国的名义,但实际上与偏安的旧朝也没有太大关系。
不过,有没有关系又有什么要紧呢?旧朝气数将近,本身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迟早要被取而代之的。
赶路无聊时,我曾问颜阙比较看好哪一拨人。
他道容瞻是个心怀天下的人,也足够有野心。
容瞻便是那江湖势力的领袖,别人都管他叫武林盟主。
我说,你认识他呀?
颜阙点头,说,也算是一道喝过两回酒吧,容瞻是个爽快的人,喝一回就能当朋友,喝两回就算是兄弟了。
我听得有些酸,说你一个神仙怎么成天往人间跑,还和人胡乱喝酒。
颜阙被我逗笑了,他靠过来,把额头贴在我肩上,笑着问我,“那么重明,你会喝酒吗?”
我的身体立刻就绷直了,手心里又开始冒汗,心底里像是生了把火,蹭蹭蹭的要往上窜。
我吞了口口水,却愈加觉得口干了。我试探着摩挲了一下他的掌心,说:“我会不会,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颜阙彻底绷不住笑出了声,答应道:“好啊。下次试试。”
他这话说的,让我情不自禁的在脑子里开始想象起了许多有颜色的画面,于是心火烧的更厉害了,一股热血游走经脉,最后汇聚在了某个不可描述的地方。
我彻彻底底的囧了。但是我不敢说,因为现在还骑在马上。
我觉得颜阙知道我现在的状态。虽然他表现的一副什么也没有察觉,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故意的。我拿他没有办法。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着我那股难凉的热血赶紧的凉下来。
***
临滟城作为人世间的风月之都,不管外面多兵荒马乱,这处西北小城,似乎永远都是歌舞升平。
西北之地少水,唯一的一脉水源,名叫滟水,从西北发源,一路汇到南边去的,可以称得上是这一片的生命之源了。而临滟城,正是在滟水边上。
传说,滟水有美人香,每年春日里,都要叫胭脂染成绯红色,美不胜收。
我听得心里发怵,对颜阙道:“这好好一条水源染成这样,还让人怎么饮用生活啊?”
颜阙一口茶水险些呛着,他咳了两声,道:“说的有理。”
我拉着他的手,有些急:“这真不是不解风情!你想,你仔细想啊!”
颜阙连连点头,解释道:“没有说你不解风情的意思。只是按照我的想法……听见这个传说,第一个想到的,大约是胭脂再多,也不可能年年染红一条水。更不必提什么美人香了。怕只怕是水底下美人骨头浸的多了,幽怨难销。”
我:“……”
我叫颜阙说的大白天里硬是通体发凉。
我一把夺过颜阙手中的茶杯,连声说:“你快别喝了,脏!”
颜阙无奈道:“这只是我的猜测。没有真凭实据的。”
我说:“那也不行!万一是真的怎么办?啊,我得下去和客栈掌柜说一声,什么饭菜啊茶水啊,统统都不要送了!洗澡水也最好别送了!”
颜阙惊讶的看着我,问:“何至于此!……你不饿吗?”
我大义凛然的道:“我从现在开始,和你一起嚼辟谷丹!”
颜阙微微的笑了,说:“啊……我是天生仙,从出生开始,便可不食五谷,只以天地气泽为食。所以,我不需要辟谷丹。”
我:“……”
我简直要哭了,扑过去抱着他要他给我个说法:“你这样一讲,我脑子里面害怕。实在太恶心了,我真的吃不下。”
颜阙道:“吃辟谷丹吧。虽然我不需要,但我身边还是带着的。足够你吃。”
我欲哭无泪:“那东西和蜡丸子似的,我以前吃过一回,嚼两下就吐了,那个口感,真的是……你们这些神仙是怎么吃得下去的呀?”
颜阙捏了捏我脸上那令我深恶痛绝的婴儿肥,说:“既然这么讨厌辟谷丹,就乖一点,好好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