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婵笑了笑,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胖墩儿说道:“你同朱大伯找个暖和的地方等爹回来。”有陌生人在,她就是爹爹。
胖墩儿乖巧点头,“好,你去忙吧。”
那捕快见纪婵带着孩子,又是从襄县赶来的,便道:“门房烧了炭盆,有热水,你们去那儿等等吧。”
朱平赶忙拱手致谢:“多谢兄台照顾。”
……
院落有四进,任飞羽死在最后一进。
捕快是顺天府的,他在路上把大致情况给纪婵介绍了一遍。
任飞羽死于三更天,两名小厮在睡梦中被打昏,护卫去后院巡夜,发现小厮的房门虚掩,这才发现出事了。
顺天府勘察过院子,收获不大,只在小花园的树干和高墙上发现几个新鲜的擦蹭痕迹。
捕快说的不多,纪婵问了问任飞羽死时的情况,却被对方含糊其辞地带了过去。
她就明白,对方不是瞧不起她,就是顺天府的官员有令,不让说。
那就不问了吧。
到了四进院落,将一进天井,纪婵便看到了明显的血脚印,虽然不太多,但十几二十个总是有的,想来是侯府下人施救或者抬尸时所为。
她无奈地撇撇嘴,跟着捕快沿西边回廊往上房走。
“这边请,几位大人想见见你。”捕快在西厢房站定,敲了敲门。
见官就要跪拜,纪婵真的不喜欢。
但不进又不行,她只能硬着头皮往里走。
堂屋里坐着三个官员。
三位都穿着绯色常服,补子上的图案两虎一豹,也就是说,两个正三品,一个正四品。
都是大官。
纪婵迟疑着弯下了膝盖,“仵作纪二十一拜见几位大人。”这是她给自己起的表字,只对官不对私,知道她底细的人都这样介绍她,包括朱子青。(二十一,是二十一世纪的意思)
右侧主位上的三品老大人说道:“不用跪了,案情紧急,那位仵作,你给这新来的说说情况。”
“是……是。”角落里的一个瘦巴巴的老头走上前,拱了拱手,颤巍巍地说道:“武安侯世子死于三更时分,被匕首割喉放血而死,脸上有伤……还有,凶手应该右手持刀。”
说到这里,他拱了拱手,又退回去了。
纪婵无语,就这么两句话,还不如不说。
“尸体在哪儿?”她问道。
那四品官员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纪婵想翻白眼,她尸体没看,现场没看,能有什么想法,可不可以别这么官僚啊。
她努力压住火气,尽量恭敬地回复:“回禀大人,就这位前辈所言,在下以为武安侯世子的死因并不复杂,人证和物证也许更为重要。”
既然他们官僚,她不伺候也罢,反正死者是个害人精,死了就死了吧。
“嗯。”那四品官对她的说辞颇为满意,“两位大人,接下来……”
右侧主位上的老大人又开了口,说道:“既然首辅大人有所嘱托,就还得让这新来的瞧一瞧,王大人你说呢?”
左侧主位上的中年人点点头,“罗大人所言极是。”
四品官眼里闪过一丝不快,但也没再说什么。
“走吧,一起看看去。”罗老大人站了起来。
纪婵跟在几位大官身后进了上房西次间。
屋子装饰得极为奢华,但因为到处都是血迹而变得狼狈不堪。
室内中间处的一大滩乌血被踩得乱七八糟,看血量,任飞羽身体的血应该所剩无几。
两只杌子东倒西歪,不知是抬人时弄倒的,还是打斗时弄倒的。
血泊前面的地面上,墙上、太师椅上,以及落地的花瓶等装饰品上的喷溅的血迹不多。
挨着西次间的八仙桌上倒是有一大滩,一面多一面少。
纪婵问道:“下人发现时,尸体是躺在八仙桌旁边吗?”
老仵作急忙点点头,“老朽问过,的确如此。”
罗老大人看了纪婵一眼,问道:“你因而得出这个结论?”
纪婵道:“回大人,死者被割喉而死,必然会大量喷溅的血迹。”她指了指地面和墙上的血迹,“那里血迹不多,一来说明距离远,二来说明有阻碍,三来八仙桌上有大片的喷溅血迹。”
“综上,二十一大胆推测,死者应该是跪在八仙桌后,被凶手从身后割开了喉咙。”
“凶手松开死者后,死者滑到地上,这才形成了这样的血泊。”
“另外,这片区域内的瓷器不碎,灯台不倒,所有家具完好无损,说明凶手一进来就控制了死者,熟练且有掌控力,不但有预谋,且极为凶残。”
两位三品官点头表示赞赏。
四品官却道:“分析得不错,但对抓捕凶手毫无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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