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风驰雨骤,雷鸣电闪。
风月个子低,打着的伞只能够到苏亦彤的肩,还未走出房门,一阵大风刮来,卷着雨水飘到了二人的身上。
苏亦彤冻得打了个寒颤,只觉浑身上下透心的凉。
风月犹豫的抬头看她,撑着伞的小手被冻得通红,在风中瑟瑟发抖。“陛下,要不咱们还是不去了吧。”
瞧这风势,以她们二人的身子骨,不被大风卷走就要谢天谢地了。万一再出个什么好歹,她着实担待不起。
苏亦彤一把躲过她手中的伞,撑在头顶,看了眼外面雾蒙蒙的天色,坚定道:“去。”
怎能不去,幽州城中尚有数万百姓被隔离。幽州城外此时更是不知有多少百姓在受饥寒交迫之苦。
她若不去,那些饱受风霜的百姓就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原主已死,她没有义务来承担这些。但她既然坐上了这九五之尊的位置,就该为天下百姓负责,为她自己负责。
“可是,这雨……”风月支吾道:“万一陛下您再感染了风寒,伤就好不了了。”
“比起朕的身子,朕更担心的是那些尚无容身之处的百姓。”说完这话,她一甩袖袍,独自撑着伞步入了雨中。
院中水流湍急,和着潺潺水声敲打着青绿的岩石漫过地面,融入沟渠之中。
苏亦彤的脚才刚落地,添了增高垫的鞋子就被雨水浸湿。风月冒雨小跑着追了上来。“陛下,雨大,您……”
苏亦彤摆手制止住她要说的话。“不用劝了,朕心意已决。”
若不是身上还有伤,她又岂能让一个小丫头来提醒。
但眼下,容不得她再多做停留。
雨水噼里啪啦的敲打在伞上,天色愈发黑了,风月低头,小声道:“奴婢陪您一起。”
苏亦彤垂眸睨她一眼,没有哼声,迈着大步就出了院落。
风月个头小,雨势又大,不过两秒钟,浑身就被淋了个湿透。她正犹豫着是该先追上去还是该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再来,那一袭在雨中翻飞的白衣就不见了身影。
“陛下。”抬袖一抹脸上的雨水,再顾不得思量,她拔腿就朝院外跑。
幸而苏亦彤有伤在身,她跑了一会便追上了她。
只是——
雨势越发的大了,豆大的雨水拍打在伞上,苏亦彤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握住那在雨中摇摇欲坠的伞柄。
风月只能站在伞下,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人一声不哼的伸出双手握住伞柄,而泪湿双目。
面前的人身上好似总有一股让她难以言说的魔力,不论她身处何地,总能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语气里带了几分不悦,可风月知道,面前的人就是嘴硬心软。
“嗯。”她点头,小跑着跟上,瘦弱的身子还不及路旁的一颗小树,走着走着,就完全被浓雾遮住了身形。
街道两旁店肆林立,却是空无一人。
湍急的雨水汇聚而成一条小溪,朝着城外走去。
不时有查岗的士兵冒雨在雨中奔走,见有人出现在街道上,忙大声呵斥道:“陛下有令,无事者不可在城中闲逛,违令者,斩。”
苏亦彤微微蹙眉。“朕何时下达过这样的命令了?”
风月擦了擦脸上未干的雨水,“是摄政王殿下传的令。”长吁一口气,她又道:“之前陛下有伤在身,幽州城的事大都是摄政王在处理。”
“是吗?”她眨了眨眼,看向隐在浓雾中的那扇城门,道:“走,我们去城外看看。”
风飞翼不在此地,她自然无需顾虑。
前方巡逻的士兵见这一大一小两道身影仍没动静,便齐涮涮的围了过来,怒目而视道:“都说了不得在城中闲逛,你们这是想违令吗?”
自地牢中的百姓被放出来以后,总有好事者耐不住寂寞,跑到大街上来闲逛。
这本是无甚要紧之事,只是……苦了他们这些巡逻的士兵,不论白天黑夜,还是风吹雨打,都要冒着生命危险冲在前头。
“放肆。”
苏亦彤没有动怒,反倒是风月先怒了。
小丫头这几日在风飞翼的身旁当差,耳濡目染,旁的没学会,但捏腔作势这一项却是拿捏的相当好。
被她这么一喝,士兵们一愣,有些回不过神来。
小小丫头,倒也真是个暴脾气,看样子,似来头不小啊。
士兵们捂嘴忍笑,好半晌才有人道:“小丫头,外头不太平,你呀!还是早点回去找你家大人吧。”
听了他们的话,风月的小脸顿时垮了。
苏亦彤的脸色也很不好看,但碍于有伤在身,她只轻声喝道:“放肆,”
士兵们这时才注意到她。
幽州城的巡逻士兵是从知府衙门调过来的,大都没有见过皇帝陛下的真容,故而不认得她,也在情理之中。
但瞧见她周身贵气以及她的穿着,士兵们顿时一愣,虽然还猜不透她的身份,但对她的来历已有了两分猜忌。
思虑间,连着语气也客气了不少。“您是?!”
桃花眸一凝,苏亦彤神色自若道:“朕的名讳也岂能是你们能问的!”
“朕”这个字一出口,士兵们登时长吸一口冷气,几乎是条件反射的跪了下去。
自古敢以“朕”自称的,除了坐在九五之尊位子上的那人,还有谁敢这么大胆自称为“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