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与卫长泱相继出了怡和殿。苏亦彤立在屏风后目送着二人离开,眸光一瞬清明,顿觉没了睡意。
夜色漫漫,浓雾重重。
廊下高高悬挂着的灯笼在风中忽明忽灭,摇摇欲坠,在窗户上投下一片剪影。苏亦彤眸光深深,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登时脚步一转,连忙走到窗前,一把推开了窗户。
霎时,寒气伴随着冷风全数灌入了苏亦彤的袖口之中,寒气袭来,苏亦彤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却是没有躲开,只静静站着,一双眼波光流转,却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不见半点波澜。
冷风鼓动着她素白的长衫,她周身的气息仿若顷刻凝固,在空气中晕开层层波纹。影二见状忙从房梁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她身后,抱臂而立,声音清冷地道:“夜深露重,皇上还是得仔细些自己的身体。”
如今朝堂局势一片混乱,容不得出任何差错。他虽然只是个影卫,朝堂之事于他也无半分瓜葛,但谁让她才是影阁的主人呢!
忍不住在心底长叹一声,影二忽然心生忧伤。想他曾经好歹也是影阁堂堂的二把手,武功卓群,风光无限,手底下还有一大帮子仰慕他的人。可自从他当了苏亦彤的影卫,那画风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害得他一个话少的人现在都变成话痨了。
影二正在心里埋怨着,冷不防的就听见苏亦彤问话的声音传来:“影二,君陌殇可让人传了消息回来?”
风飞翼与君陌殇这一走便是两个多月,这两个多月来,她一人身处皇宫,孤掌难鸣,几番身陷囹圄,小命不保。却每每都在最后关头化险为夷,这其中,除了有影卫的功劳,苏亦彤心知定与风飞翼也脱不了干系。风飞翼那人,表面上看着无情,实际上却是多情的很。不然,也不会为了她,让摄政王府一夕之间破败,再也不复之前繁荣。
很多时候,苏亦彤都会不由自主的想,或许在情之一事上,她从始至终都是欠风飞翼的。若没有他一路相护,就凭她当初刚穿越过来时的那点头脑,如今就算没死也应该成废物了。也正是因为她清楚的知道这一点,所以,她才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风飞翼。
风飞翼不同于与原主青梅竹马的君陌殇,君陌殇心里装的是原主,所以,他才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毫无顾忌的对她说喜欢。可她也明白,一旦君陌殇知晓原主的身体里早已装了另一个灵魂,那么,他对她的喜欢也就会到此为止。但风飞翼不会,因为他爱的是失忆后的苏亦彤,也就是穿越过来的她,一个来自于异世的灵魂。而她之所以能这么肯定风飞翼对自己的喜欢,是因为她能清楚的感知到,风飞翼过去对原主是没有感情的,不然,他也不会在她醒来后看见他的第一眼,对她说那般冷血冷情的话。
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苏亦彤忽而眉目舒展,勾唇一笑,低低的笑声和在风中,仿若银铃浅唱,悦耳动听至极。
影二不明所以的抬头看她。却只见她如玉俏脸隐在烛火投射下的阴影里,长长眼睫轻颤,俊颜若隐若现……
影二心想,怪不得大将军,摄政王,丞相,一个两个都被皇上迷住了心神,原来竟是有原因的,瞧瞧皇上这俏生生的小模样,可不比那个卫小姐好看多了。
忍不住砸了咂舌,影二登时把苏亦彤问话的事抛到了九霄云外。
苏亦彤等了半晌也没听见影二的声音,登时不由皱眉,连忙回头冲着影二吼了一句:“喂!影二,你该不会是傻了吧?”
“我……”像是生怕苏亦彤会看出端倪,影二吓得连忙低头,咬舌道:“没……没有。”说完,他又觉自己表达的意思不甚清楚,于是又道:“影一说,边城战事吃紧,大将军定是自顾不暇。所以,他让我们不要私自给他传递消息,扰他心神。”
是这样吗?苏亦彤不确信地皱了皱眉,看向影二。影二见状连忙后退一步,这才看着她认真地道:“千真万确,大将军临走之时也是这样同我们说的。而且,摄政王也交代了,必要时,影阁可以和摄政王府联手,让我们务必保陛下无虞。”
“什么?”苏亦彤突然惊道:“你的意思是……风飞翼也派了人……”剩下的话像是一根根尖锐的鱼刺哽在喉头,既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
她早该想到的,以风飞翼的性子,又怎会安心把她一个人丢在皇宫。怪不得上次她与云清云决说那番话时,云清会那么生气。却原来,一直都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啊!
苏亦彤心中一时悲喜交加,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仿佛胸口被一块大石压了般难受。
“是呀!”影二道:“不然,皇上以为就凭我们影阁,如何能有实力能在不惊扰您的情况下将那些杀手杀于无形。”
自打苏亦彤准备整顿朝纲的那一刻起,这座看似富丽堂皇,万人艳羡的皇宫就没太平过。只不过,为了顾及苏亦彤,让她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那些隐在暗处保护她的人才没有刻意惊扰她罢了。
“可是摄政王府不是已经……”苏亦彤看向影二,仍是觉得难以置信。
“俗话说得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摄政王府再不济,人总还是有的,只不过王府无人打理,看起来有些萧条罢了。”自觉近日来开始有些话多地影二忽然皱了皱眉,忍不住小声呢喃道:“难道真的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以前好像也不这样啊?
“是吗?”苏亦彤突觉疲惫地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这才发现自己浑身僵硬,动弹不得。“可归根究底,摄政王府能有今天,都是因朕而起。”
若不是因为她,风飞翼的复仇之路或许就不会这么艰辛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