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风月拉着影二走进来。苏亦彤看着二人走进来,眸光微闪,却是没有哼声。风月几不可查地扯了扯影二的衣袖,影二忙垂眸看她,对上的却是一双写满担忧的的眸子。摇摇头,影二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先静下心来。
走到床前,影二忙朝苏亦彤拱了拱手,往日面无表情的脸上看着似多了几分复杂。苏亦彤撇撇嘴,随即扯出一抹牵强的笑,笑道:“朕还没死,这么看着朕做什么?”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说笑。风月汗颜,忙拿了枕头竖在床头,示意影二过来帮忙。影二点头,略显迟疑的朝苏亦彤伸出了手。苏亦彤苍白干裂地唇瓣微抿,朝他微微颔首,影二这才扶着她缓缓坐起身,而后,退到一旁。
殿中光线甚好,虽不见日光,但只一眼,苏亦彤便能分辨出外头的天色如何。收起唇角边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一丝苦笑,苏亦彤神情淡漠地扫视着殿中的一切。半晌,才似在嘶哑的嗓音中找到自己的声线,看着影二问道:“说罢,这几日,宫里都发生了些什么?”
风月站在旁边听了一会,忽然想起苏亦彤自打昏迷后就再没用过膳,于是便退下为她准备膳食去了。
苏亦彤昏迷多日,一直未曾好好进食,身子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虚弱。所以,才问了影二两句话便开始感到有些力不从心。
影二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想起刚才进门前风月对自己说,不要在她面前提摄政王来过的事。于是便将这几天发生的事在心底先过滤了一遍,然后再略过摄政王的事,挑重点说了一遍。
苏亦彤听完,眼皮动了动,半晌,才悠悠地道:“让裴辞忧,沈如风,玉无双,方净来怡和殿见朕。”顿了顿,似想到了什么,继而接着道:“琉璃在宫中还是在丞相府?”
“应是在丞相府。”影二听到苏亦彤忽然问起琉璃,不由有些诧异。根据影阁探到的消息,就在她受伤昏迷的第二日,丞相府便有一辆马车连夜出城,然后失了踪迹。虽然目前影阁还没查到那夜被送出城的人是谁,但想来定与她受伤的事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他不由又开口劝道:“皇上,丞相此人是敌非友,您以后还是离他远些较好。”
苏亦彤没说话,眼帘半垂,似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影二无奈,只得朝她拱了拱手,转身退下。
风月回来看到殿中已然没有了影二的身影,也没多问,兀自用勺子搅拌着刚端来的稀粥,坐到床前,嘴里依旧重复着苏亦彤上次醒来说的话。“缪爷爷说了,受伤的人醒来后不宜吃太过油腻的东西,也不宜大补。稀粥是我老早就吩咐御膳房的人熬好温着的,您先吃上一点,把肚子填饱了再说。”
苏亦彤嫌弃地看了眼风月手中端着的粥碗,忽然感觉自己什么胃口也没了。若不是清楚等会还要与裴辞忧等几人议事,她看都不想看一眼,更别说吃了。
“不吃的话我就端走了?”风月见她面露嫌弃,半点没有要动口的意思,作势就要往出走。
“回来。”苏亦彤冷着脸皱眉。
“这才对嘛。”风月嘿嘿一笑,忙舀了一勺递到她的唇边,笑道:“是我喂您?还是您自己来?”
苏亦彤没好气地白她一眼,接过碗,便自顾自的吃了起来。虽然昏迷了多日不曾进过食,但是补药什么的风月却是半点没给她少用。所以,她这会看着虽精神不好,但与一般的重伤之人相比,身子实在不要太好。
很快,一碗稀粥就见了底。恰在这时,裴辞忧,沈如风,方净三人步履匆匆的走了进来,也不等人通禀,便绕过屏风出现在了苏亦彤的面前。
苏亦彤的伤都是风飞翼亲自包扎的,所以,风月并不担心她会在他们几人面前露出什么破绽。于是,朝三人行了一礼,便端着空碗走了出去。
“皇上。”裴辞忧看到苏亦彤脸色苍白,似乎并没他想象中的那般乐观,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又不着痕迹的咽了回去。
身上的伤还没好,身子一动,伤口就疼得厉害。苏亦彤刚想换个舒服的姿势躺着,哪知身子还没动,伤口就传来一阵皮肉撕扯的疼痛。扯了扯唇,苏亦彤面容有些扭曲,但说出口的话却是让人察觉不到任何异色。“你们要说的事朕都知道了。”
知道了?裴辞忧,沈如风,方净三人闻言不由同时错愕的朝她看来。
“朕只是昏迷,又不是耳目闭塞。”嘴角溢出一丝苦笑,苏亦彤不动声色地看着几人,半晌,才将眸光定格在沈如风的身上,看着他问道:“国库中还有多少存粮?”
方至此刻,苏亦彤才明白自己贸然决定免除百姓赋税一事做得有多不靠谱。她光想着减轻百姓肩上负担,却忘了,古代与现代的差别。事到如今,饶是她心中已有悔意却已然是来不及了。
“臣粗略计算了下,”沈如风苦着脸道:“不足以撑过这个冬天。”往年国库存粮富余,那是因为有百姓向朝廷缴纳粮食。而今,百姓赋税已免。因此,朝中不论是官员还是军队,吃得都是用白花花的银子买来的粮食。而在此之前,谁又能想到会天降雪灾。看如今这情况,就算他们手中有钱,可买不到粮食,钱再多又有何用。
不想还好,一想沈如风就觉得头疼。亏他之前还觉得苏亦彤这个皇帝圣明,不过眼下,他却是不敢再这么想了。想来若不是苏亦彤当时的自作主张,他们这些臣子也不会因为粮食不足的事而急得焦头烂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