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第一场大雪飘落的时候,纷纷绕绕雪片,覆盖香港广阔大地。
春节大年三十,合家吃团圆饭的日子。
大少夫人万喜如做为主事当家主母,她身后跟着一群助手,连带大小姐霍秋霜、三小姐霍秋韵、三少夫人林秀荷都前来帮忙,好不热闹。
霍家金碧辉煌门厅里,底下人听从霍秋霜、霍秋韵吩咐,分外忙碌:贴挥春、春联、门联、福贴、添置年画。
万喜如和林秀荷,正忙着点选“盆菜”,她们手指一戳,下人就开始往金色大盆里添置各色食物,鱿鱼、冬菇、花胶、大虾、发菜、红烧猪肉。各种丰富食材一起炖煮而成。寓意合家团圆、金玉满堂。
农历新年,最开心的莫过于收“利是”的小孩子。
春节拜年,到处可以听到小孩子“讨”利是,孩子欢笑声里,“利是”原为“利事”,大吉大利好意头。
“新年快乐,祝妈妈、大婶婶、三婶婶、大姑姑越来越年轻,漂亮!”
苏慕雪笑得粘腻,摇了摇手上篮子,竹篮里已经收揽她丰硕的战果,一叠叠红包来自父亲苏世显、大伯父霍秋宴、二伯父霍秋怀、三伯父霍秋潦、大叔叔李峻庭,当然少不了老爷子霍善衡。
她早就想好了,父亲叔叔伯伯们最大方,他们都给了,母亲姑姑婶婶们就不得不给了。苏慕雪心满意足的看着竹篮,母亲她们有些无奈又好笑,纷纷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
霍明珠更是干脆,她悄悄蒙住父亲霍秋潦的眼睛,拿出预先写好数字的支票本,硬是要霍秋潦在支票上签字。
此方法屡试不爽,在女王大人先后逼迫大伯父霍秋宴、二伯父霍秋怀、大叔叔李峻庭、三叔叔苏世显、爷爷霍善衡。签下支票后,她却发觉除了父亲和三叔,其他四张都少了点东西。
霍秋宴那张支票少了日期;霍秋怀在支票收款人一栏只写了‘明珠’,少了‘霍’字; 李峻庭那张少了大写金额;爷爷霍善衡支票少了盖章,全部无法兑现。
霍明珠只好,摊开支票上数字,低头向爷爷叔叔伯父们求饶。
当然,最受欢迎,李悦宁和顾溪白合作的表演。
他悠扬深远口琴声中,李悦宁身穿雪白纱裙,盘起头发露出柔和轮廓,伴随柴科夫斯基名曲天鹅湖,李悦宁微微踮起脚尖,动作轻柔优雅,宛如池中天鹅翩翩起舞。
就连底下忙碌下人,也不禁停下脚步,驻足观赏。
一盘盘玻璃瓷盘里,清一色摆满层层叠叠红包。
一曲吹完,苏慕雪赶忙上前夸奖:“明远表哥最棒了,还会吹口琴,教教慕雪。”
顾溪白无奈的笑了笑,他现在又多了个名字‘霍明远’。不同名字代表不同身份,他现在的身份,霍家二少爷霍秋怀的儿子,霍明远。
“‘利是’,也要长辈们给得心甘情愿,你说是不是,明珠?”李悦宁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望向霍明珠。
“慷他人之慨,没资格说话。”霍明珠捏起手上的三张支票,要不是有‘霍明远’的帮忙,李悦宁怎么会敢在她面前嚣张。
“月华呢?”顾溪白问道,他四下望了一圈,也没看到她。
“小白……小表妹,在那里。”苏慕雪赶忙收回那句‘小白痴’,霍月华是霍明远的亲妹妹,纵使不是一个母亲生,也是同一个父亲,他们两个身上流着一半同样的血液,关系当然比她们这些表妹堂妹的来得深刻。
苏慕雪指着客厅里最大的桌子,巨大桌布遮挡桌底下,露出一点靛蓝色裙摆。霍月华从早上开始一直躲在桌子底下,不肯出来。
当顾溪白勉强拉开桌布,他惊觉‘战果’最丰厚的人往往深藏不露,而他也不是第一个钻到桌子底下的人。
霍月华身穿靛蓝色连衣裙的裙摆旁边,围着一群战利品:金丝边框眼镜、医生听诊器、雪茄、拐杖、金色怀表……
他匆匆瞥了一眼,那些战利品特征明显,很容易猜出前主人的身份,金丝边框眼镜来自霍秋宴,医生听诊器不用想也知道是院长霍秋怀,古巴上好进口雪茄看来叶国森也栽了大跟头,老人用得拐杖老爷子霍善衡也输了?至于那只金色怀表……
“怀表是谁的?”顾溪白拿起纯金怀表,可见前主人出手阔绰。
“三伯父。”霍月华看了一眼金表,三伯父霍秋潦。
她拿起手边三副牌,来回交错,反复数次,最后他面前迅速划过,AKJQ每个数字停留在顾溪白眼前,不到十分之一秒时间。
最后,她把纸牌合拢,背面朝上摊开成一片扇形,摆放在地上,问他:“三副牌有三张红心A,找出来就算赢。”她和霍秋潦的赌约。
一副牌红心、黑桃、草花、方块各13张,加上大小鬼总共54张,三副牌总数162张。顾溪白闭上眼睛回忆刚才她发牌顺序。
片刻后,他伸手拂过扇形牌面,瞬间截取两张。
翻开后意料之中的红心A。
他瞟一眼霍月华脸色,她面色平静。
而最后一张……他手指慢慢划过牌面,直到她在睫毛微微颤动两下,他迅速抽出那张纸牌。
“我输了。”还未等他翻开,她就点头称赞,顺手把金表抛入他手中。
“傻瓜。”顾溪白好笑的摇头,不是他赢了而是她记忆出色,他随手抽出一张纸牌,指着背面让她猜:“是什么?”
“黑桃A。”她看了一眼,想也不想立刻回答。
他摊开纸牌,果然是黑桃A。
顾溪白勉强只记得两张红心A的位置,但他知道,霍月华恐怕记得162张纸牌的位置,所以他只要看她的反应,就猜出第三张红心A。
古巴进口雪茄一字排开在皮质烟盒里,他拿起一只放在鼻尖闻了闻,强烈浓厚味道让顾溪白连打几个喷嚏。
“月华,怎么赢到叶Sir的心头好?”
她拿出藏在口袋里的那枚银币,来回在他面前摇晃两下,银币以极快的速度在左右手里互换,一刹那银色的流光里,她双手手握成拳。
“猜猜,银币在左边还是右边?”霍月华想起叶国森在对她说这句话时,露出狡黠的笑容。
“我猜……”顾溪白慢慢靠近她,他几乎快要碰到她鼻尖时,忽然伸手拂过她耳畔,手法极其灵活。
他笑着拿出银币:“原来,你把它藏在耳朵里了。”
她睁着眼睛,忽然低头看一眼藏银币的角落,空空一片。
霍月华瞬间涨红脸颊,她嘟着嘴角:“你耍懒,不玩了。”
“乖,别这么小气。”耍赖的明明是她,顾溪白想霍月华左右手都没有银币,那枚银币早就被她藏起来,那他还猜什么。
见她转身生闷气,他摸摸鼻尖扯开话题:“你可真不得了,老爷子的拐杖都赢来了。”
她微微一顿,有些不好意思问道:“你猜,我的白头发有多少?”
“啊?”他一怔,忽然反应过来那是霍善衡的问题,顾溪白窃笑的问道:“你不会说,好像骡子尾巴毛一样多。”
“好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多。”一边说着,她一边把上手的东西通通抛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