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毒的时间,仿若一场凌迟。
霍月华把梁少悠囚禁在浅水湾别墅,这里有足够食物,她打电话给医院和律师事务所请三个月假,哪里都不允许他去。
颠倒黑白。
她固执用一张网把他拽在原点,被迫要他看清处境。
梁少悠的一个灵魂里居住者一只巨大怪物。
控制他,掀桌、砸凳、烦躁易怒,像一头困兽疯狂地想要撕咬一切。
此刻,梁少悠已经丧失一切风度,他不断问霍月华:
“开门!钥匙在那?”
他甩出玻璃杯瞬间飞越过她眼角,远处爆裂出巨大声响。
“帕拉达!”
玻璃快划过她精致侧脸的瞬间,一双手替她当了一下,血液开始参透他手背。
梁少悠捧着那张精致小脸,她修长睫毛颤抖,他温柔微笑:
“吗啡只是效镇痛药,钥匙在那?”
“我是医生,你怎么骗得了?
那包药量500mg,成人服用60mg以上都会中毒,250mg致死。
那包分量,足以让你死两次!”
她甩开他的手,对那副温柔虚伪外表已经有所警惕。
“乖,把吗啡拿出来,咱们相安无事,我会替你保守多重人格的秘密。”
他开始拿出最擅长的谈判。
霍月华咬着嘴唇,微微摇头:
“吸毒寿命只有8年,等于慢性自杀。
没有钥匙,等你治好大可以用律师的身份告我软禁,或者把我的秘密到处去说,连带大律师吸毒这件事一起布光,顺便你。
只是现在。
没有钥匙,更没有吗啡!”
她早已经把所有吗啡都扔进洗水槽冲掉了。
“啪!”梁少悠拳头砸在墙上。
并不重,他恐吓她意味更为明显。
他捏着她那张漂亮脸,高举手掌。
对方反应明显比他快多了,她拿起电棒袭击他脖颈,见他晕眩,迅速把他绑起来。
霍月华把针剂注射他体内,擦去他心悸不断流下虚汗,抱着他,嘴里不断说着:
“只要扛过一个星期就会慢慢好转,不再那么痛苦了。”
渐渐。
梁少悠身体开始重新产生知觉,他眼神重新有所凝视,意识亦渐近复苏。
微微动了一下手腕,他察觉自己被锁住。
他凝视前方,她眼眸冷冽而黑沉,笑容不见眼底,这种眼神他见过,他还挨了一个耳光。
“你,又是谁?”
“你祖奶奶都不认识?乖孙子。”
她轻轻用食指扣尽烟头的烟灰,伴着熟练而轻盈的手势,指着那一桌饭菜。
“都是月华做的,醒了就吃。”
“月华是女医生,望月是小女孩,你又是谁?”梁少悠思维缜密,擅长识别,纵使对着同一张容颜,从仪态区别不同。
“祖奶奶。”她笑得无比邪魅。
“……”他一时无语凝噎。
她那双手拂过他脸颊,少女指甲透明清澈,修剪整齐,色泽如贝壳泛着光泽。他觉得眼前的女子跟配拥有一双十指丹红泛若枯骨的双手,这样比较像女鬼。
这双手唤起他的认知,不是属于女鬼,她本该属于医生。
霍月华是医生,她要保持双手整洁,从不留长指甲,它不能被做装饰,她的手实用干净。
“月华在哪里?你可以滚了,我需要医生。”身体仿若千只虫子在撕咬,梁少悠语气粗鲁,完全不在乎措辞,剥离精英律师虚浮外表。
理智告诉他,要吃药,必须戒除对吗啡生理瘾,他要医生。
“记住,她在帮你,如果再敢恐吓她,就把你的胳膊拧断。”
她轻轻拂过被囚禁手臂,配上她妖邪般鬼魅笑意,霍月华原本冷淡精致小脸,显得异常妖娆。
霍月华张开眼睛时,整桌菜已经被梁少悠掀翻在地上,盘子噼里啪啦,砸出剧烈声响。
他坐立不安,最后缩在角落,头埋在臂弯里,沉声说。
“我不饿。”
食欲低下、心烦、心悸……这些症状都出现。
随着毒瘾发作,时间延长,会出现忽冷忽热发抖、出汗、泪流满面。
她拿起厚重毯子盖在他身上,语气柔和。
“没关系,等你饿了,再做给你吃。”
他惊讶抬头,原本把盘子砸噼里啪啦,样子甚是难堪,只是想对方懊恼他,把钥匙扔出来,或者干脆报警,把他这个麻烦赶走。
她语气如此温柔,隐约中他好像看见梁采薇,十二岁后母亲过世,也再也没有人关心他会不会生病,饿不饿。
他必须抓住她,好像频临溺水苦苦寻求生,用卑微身体抵挡荒芜生存,获得救赎的可能。
“肚子里有时像被电钻不停地钻……
有时像有刀片在刮,锋利刀片划过肠胃……
……月华,我快受不了……”
他开始拿刀片自残,当尖锐刀片刮开皮肤,他竟然有瞬间的放松,缓解万蚁噬骨的疼痛。
血液一点点从手臂上流下来,他目光空洞的面无表情,拿着手中的刀具,准备划开第二道……
切割皮肤……铁锈般血腥味……
第三道……
第四道……
她知道他现在唯一保留理智,不去伤害她,他只能残忍对待自己身体。
她没办法,再次拿电棒弄晕他。
把他绑起来,她开始抱着他哭泣,放任泪水轻易滑落。
“只是时间问题,慢慢熬过去,再吃几次药,会过去。”
她只能抱着他,把所有刀具全部扔进游泳池。
她试图把一个堕落灵魂从地狱里拉出来,费劲全力。
一次又一次,恶魔般试探,在他睡着时,她只能把自己其他灵魂放出来,监督他,不敢有片刻懈怠。
一个病人照顾另一个病人。
时间一直在持续,日夜黑白不断颠倒,她根本不记得过去多久。
双方恰好是势均力敌的对手,狡猾善变,知道纠葛的核心是操纵人心。
相互折磨。
争执、哭泣、依赖、恶性模式,没有尽头。
她只觉身心很疲惫,却不敢睡觉。
梁少悠是那么痛苦,他心脏抽搐宛如涌出大片黑色浓稠血液,滤进肺里呼吸困难,他对吗啡渴望,正在不断腐蚀理智。
他需要其他事物分散注意力……
霍月华气息仿若薄荷般清爽的蓝色,梁少悠开始动手掐住她的脖子,地狱的手如鬼魅般如影随形,他无处可逃,被逼进沼泽流沙不断掩埋他的身体,他挣扎过,却越陷越深,最终被完全吞噬。
他掐住她脖子,手越勒越紧!
她含泪望着他,执手扶过他的眼睛,那双纤细手掌扶在他眼睛上,他半睁着迷蒙的眼。
那双手很温暖。
她好像在说,不要看,前方通向禁锢你的地狱之门,不要进去。
当他被全世界放弃时,有个怀抱赤子之心的女子,对他不离不弃……
感受手背上沾湿的泪痕,他恍然一怔,松开指尖,他看着自己的手一片迷惘。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