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一场在光天化日里展开的悄无声息的暗杀，蒙在被子里的棍棒胡打。
据寒续一路查找到的消息，摧毁了虚门之后，寒霜巨龙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和兽战园中的怪兽一起清点战场，确定所有人都死了，确定他要摧毁的机甲都摧毁了。
这里是联邦腹地，危险指数极高，就算强大莫敌，公输采尧也不能久留，否则还是存在丧命的危险，所以一天之后他便离开了。这么短的时间就离开，这证明了战场的检查只用了一天，也证明了它的自信，它很确定所有该死的人都死，这所所谓的伟大学校，彻底成为了废墟。
人类当然不知道战斗的细节，目睹者都没有幸存，可寒霜巨龙这么早就离开了，这也侧面说明了结果。要是他不确定自己达成了目的，怎么可能这么快离开？
再后来贺丞相派遣的军马抵达这里，虚门已经覆灭的消息这才不胫而走。在进行了清查之后，军人们带走了一些还能用的东西，还有几位军人带走了虚门的几块牌匾，经过这番检查，彻底确定了虚门已经毁灭，虚门人尽数死亡的事实。再后来，才是一些直到现在还坚守在新闻岗位的人前来拍摄照片，化作文章，出现在他们固执发行的报纸或者其余媒介里。
可是寒续必须要来确定一下。
他要亲眼见到，他要亲眼确定他热爱的人真的都已经离开了这个纷乱的世界，他也必须要确定，这所对人类来说是藏宝库，也是无所媲美的各大派系研发基地的虚门，是不是真的已经不存在了，也已经不存在能够帮助到人类改变世界的工具。
……
虚门虽然飘然尘世，但是和冷清一词一向挂不上钩。
虚门一直很热闹，里面各种场馆，各个派系的活动每一天都令人应接不暇。老师布置的任务往往并不多，但是学生们都不愿意自己闲下来，在各个地方活跃自己的身影，提升着自己的能力。
然而现在的虚门，已经一片死寂。
寒续沿着山道一路前行，看到了已经轰然倒塌的东门，看到一座座折断的山峰，看到了原本恢弘的栋栋建筑现在变成断瓦碎砾狼藉一地，原本的小河已经断流，原本一望无际的湖泊浑浊不已，黄泥之间还夹杂着鲜血猩红，还有一些断裂的衣物漂浮，隐约间能看到被怪兽撕裂的痕迹……
他恍惚间能看到事发的那一天，这里惨烈的画面。
他能够想象，一位位天之骄子，面对他们根本无法抗衡的力量时，那无助的眼神。
所有都没了。
他熟悉的一切，都没了。
训练馆、五子山、飞索、热气球、学生们开的小吃街、湖泊上的艘艘玩船、慕容老师的兽战馆、灵药系学生的种植地……
寒续去了虚门每一个地方，每一个地方都一干二净，他所熟悉的标志性建筑都轰然倒塌，没有活口，只有战斗过后的痕迹，还有很多人类殷红的鲜血。
照片上虽然已经看过这一切，但是亲眼所见，感触却完全不同。
寒续的呼吸变得越发缓慢，每一次呼吸都很是沉重，他没有感到愤怒，因为悲伤把他的情绪已经占据得满满当当，心里，容不下别物。
他缓步行走在废墟之间，行走在这片史诗一样的山野，来到了核心区，他和白琉衣之前居住的那栋山顶别墅已经消失不见，站在山下可以看到残缺的墙壁耷拉着，就连上山的石阶，都在战斗中被冲击得断断续续。
是的，尸骨无存，寒续一路上没有看到一具尸体，不是因为他们都被贺丞相派遣的军队所埋葬，而是因为所有尸体……都被怪兽吃得一干二净。
这里已经不再是圣地虚门，而是，一座坟墓，埋葬希望，埋葬人类渴望的永恒。
……
寒续就地坐在了山下的石阶，这此前基本每天都要走个来回的石阶，现在坐起来，仿佛和玄冰一样冰冷，熟悉但是又陌生的感觉，慢慢吞没了他的眼神。
默默地凝望着清冷的山道，双眼怔怔无光。
“王眸眸，寻冰月，袁老师，周校长，王主任……”
夜色慢慢降临，寒续还是坐在这里，一动不动。
今晚天上难得地出现了月亮，昭告着，明天啊，似乎是个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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