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上吵成了一片,不过出面争吵的全都是中层官员,军机大臣、各部尚书全都三缄其口,根本不参与此场辩论,大家伙全都盯着一言不发的胤祚。
胤祚早就知道弘历、弘扬这小哥俩各有了自己的班底,私底下暗斗不少,此时眼瞅着围绕报纸一事已经是闹成了明争,心中很是不爽,眼瞅着大殿之上火药味越来越浓,心中更是有气,冷冷地哼了一下,挥了下手,止住了下头那起子闹哄的官员们,看着默默跪倒在殿上的弘扬,冷着声问道:“弘扬,朕很是好奇,你这个抄纸一说是从何得知的?”
“回禀皇阿玛,儿臣门下有一清客萧遥,其祖辈经营海外贸易,曾到过欧罗巴洲,偶然得知抄纸这等事物,猎奇之下,将此抄纸一事记载了下来,儿臣便是从此人处得知此事物之存在。”弘扬不慌不忙地回答道。
嗯哼?有这个可能性,报纸这玩意儿原本就起源于欧洲,这时节的西方该是报纸满天下了罢,弘扬能得知报纸一事倒也无甚奇怪之处,但能想到报纸的用途并敢在朝堂中提出来就不容易了,不过,这未免有取巧之处,相比之下,弘历的四策虽说有缺陷,却也算是难得了,再看看罢。胤祚心思动得飞快,不过却没再理会弘扬,看向了首席军机大臣马齐,语气平缓地问道:“马爱卿,你对抄纸一事有何看法,不妨说与朕听听。”
马齐是两朝老臣了,如何看不出眼下弘历、弘扬这哥俩个之间的形势微妙,他可不想卷入其中,虽说心里头对抄纸一事颇为赞同,可嘴里说起来却是另一套东西:“回禀圣上,臣以为大阿哥所言算是堂堂正正之师,二阿哥所言之抄纸另辟巧径,也属可行之道,臣以为两者都可行,若是综合而行似乎更佳。”
呵呵,这个老马当官都当油了,谁都不得罪,还讲得头头是道的,了不得。胤祚笑了一下,也没表态,看向了一直主张缓查的张廷玉道:“衡臣,依你之见,此事该当如何?”
张廷玉是正宗的儒家子弟,一向讲求的是等级分明,上下尊卑有别,为人虽尚算灵活,不过对于新东西的接受能力却不是太佳,心里头对抄纸其实是很不以为然的,不过老张同志最擅长的就是揣摩圣意,此时胤祚虽没表态,可老张同志却已经猜出了胤祚的心意,以老张同志当官的能力而论本就是朝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他自然是不会去触霉头的,略一沉吟之后道:“圣上,臣以为马大人之言有理,臣并无异议。”马齐、张廷玉是众臣之首,他二人既然已经表了态,下头那些众臣自然是纷纷发言,表示支持,一时间大殿中又热闹了起来。
胤祚虚虚一压手,示意众臣各自站回原位,沉吟了一下,开口道:“古人云:闻过则喜。朕虽非圣人,然也不愿令古人专美于前,朕说过多次:朕不以言罪人,此‘万言书’一事虽言多谬误,只是因不解朝堂之用心良苦所致,朕并不计较,但凡有言朕过者,朕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朕如是说,也自会如是做,‘万言书’一事朕下旨不查不办,所有已经在押之官员一体释放,至于如何善后之事,朕已有定议。高年英,宣!”
随侍在胤祚身侧的司礼太监高年英一听到“宣”字,忙躬身应诺,将手中的拂尘交给身后的小太监,展开早已准备好的圣旨,高声宣读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万言书’一事实属对朝廷用心不解之故,朕不愿深究其非,然朝廷自有法度,当使民众得知朝廷之良苦用心……着金陵举子邬思道创办《京师纪要报》以明朝野之动向,着军机大臣林轩毅筹备新闻局以监控报刊之内容……特诏令军机大臣为朝廷之主笔,以翰林院为助阵,明诏天下,以‘万言书’为本,辨明是非曲折……钦此。”
满朝文武这才明白皇帝早已有了定计,而这定计又跟二阿哥所言大体相当,在称颂之余,看向弘扬的眼神中不免多了些暧昧出来。胤祚没理会群臣们的马屁,颇有深意地看了弘历、弘扬兄弟俩一眼,起了身,转入了后宫,司礼太监见状,高声宣道:“退朝!”,朝臣们乱哄哄地议成了一团,弘历、弘扬兄弟俩对视了一眼,也不搭话,各自散了去……
远卓四年五月中旬,帝发明旨,通告天下,不追究“万言书”之事,原本因此大案而骚动的人心立时平静了下来,而《京都纪要报》一事又引起了各地读书人的高度兴趣,再一听主笔的是名闻天下的方苞、方灵皋,众人在翘首以盼第一期《京师纪要报》的同时,也都在暗自琢磨着要露上一手,争取能将自个儿的文墨刊行天下。
远卓四年七月二十日,筹备了两个多月的《京师纪要报》第一期总算是如期刊印出来,首期在京师之印数为四千份,定价新币五角(折合一钱银子),不到半个时辰便被哄抢一空,七月二十五日,传到各地印刷局的《京师纪要报》刚一印出,便销售一空,各种报中所载之内容成为百姓们争相议论的焦点,各地读书人纷纷按圣旨所述之投寄方案,将自己的文章投向各地印刷局,其踊跃之程度,险些令驿站系统处于崩溃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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