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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诚望着眼前这个老人,已然须发皆白,但却是身康体健,举手投足之间自然带有一股威严之气。
祖大寿左肩至右侧腰部缠着一层厚厚的白布,隐隐透出一丝暗红的血色,似乎受伤颇重的样子,但他却丝毫不以为意。
张诚颇觉惊讶,不无关切的上前问道:“祖帅,可是被奴贼所伤,何不好生歇息。”
祖大寿花白的胡须上都沾染了些许鲜血的颜色,他挥手道:“无妨,这些伤不碍事。”
来至近前,他伸出大手抓住张诚,笑着道:“奴贼围困锦州年余,未曾想,竟是张诚你的宣府军率先来至城下。”
祖大寿说着又抱拳道:“千里来援之恩,祖某记下啦。”
张诚只感觉他这一双强而有力的大手上,满是经年累月握持兵器留下的老茧,真如铁石一般坚硬,不由心生敬佩。
他也是抱拳道:“张诚,此生得见祖帅,更与祖帅合力战奴,实我辈之幸!”
祖大寿听了这话,那张老脸上未见丝毫变化,只拿眼睛不住打量着张诚,他左看又看,片刻后才又开口说道:“果是少年英杰,名不虚传。长伯那小子,真是不可比啊。”
张诚听得祖大寿对自己的赞赏之言,心中也是颇觉惊异,要知道以祖大寿在辽东的势力而言,可是大明第一军头的存在。
放眼整个大明朝,能入得他眼的人物,怕是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绝对不会超过十个人。
“祖帅夸赞,真是受之有愧。张诚不过一介武夫尔,怎能当祖帅如此赞誉。”
祖大寿见张诚如此谦虚,不由说道:“十一年时,听闻你阵斩玛瞻、岳托两人,我还颇觉意外,如此猛将,怎地此前却寂寂无名?
直到今日相见,才知张诚你竟与长伯年齿相近,果是英雄出少年啊,有你等年轻一辈才俊,我不服老都不行啦。”
张诚与祖大寿边往军帐行去,便说道:“祖帅盛赞,张诚愧不敢受,我虽自幼从军,却一直在家叔庇佑之下,巨鹿战后,悲伤尤甚,只想与奴一战,完全不计生死。
又在机缘巧合之下,才斩杀玛瞻、岳托等奴贼,其实若是换作其他各位大帅,也必能如此。”
“哈哈哈……”
祖大寿见张诚居功不傲,对自己又是十分尊敬,心中也是欢喜,但他这一生不知经历了多少风雨,又怎会因此动情。
不过,此番辽东之战中宣府军表现优异,俨然已成援辽诸镇之首,其诸般战绩也早就传到了祖大寿耳中。
他此前就有想法,若有机缘,当与张诚解下一段善缘,以便今后互相帮衬,而若是能与张诚有所结交,那便更如了他所愿。
辽东与宣府的中间隔着北直隶,本就互不相扰,他也无须担忧张诚一旦得势,会危急自家在辽东的地位。
而他们两镇一东一西,恰恰都是护卫大明京师的边关重镇,若是能够结交张诚,两镇之间互为奥援,何乐而不为呢?
他此刻一阵大笑后,站定脚步不再前行,转身对张诚说道:“你这可就不对了,就算前时斩杀玛瞻、岳托小儿是机缘巧合。
可不久前击败鞑子镶白旗,斩杀多铎,总不会也是机缘巧合吧。”
祖大寿说着又挥手指向周边,道:“再有今日,能在鞑子阻截之下,进兵至此,却惟有你所带来的宣府军马做到了。”
他说话间的动作有些大,似乎牵动了胸前的伤处,只见祖大寿立住脚步,眉头深锁,似在强自忍耐。
张诚见他如此说,只得回道:“全赖将士们奋勇,才得驱退奴贼,进兵至此,纯属侥幸而已。”
他接着又道:“张诚末学后进,于军事上还有许多不明之处,今后少不得向祖帅请教,还望祖帅能提携后进,指点张诚一二。”
“好说,好说。辽东、宣大同为京师屏障,自是要勤于走动,互为援救。”
祖大寿话音才落,张成芳便即一路小跑着奔来,在张诚耳边轻声低语道:“大帅,总督行辕派人来传话,言洪督臣已渡过小凌河,稍后便赶来军中,有要事详议。
请大帅与祖大帅莫要离营,静心相候!”
张诚只是轻轻说了句“知道了”,便即命张成芳退下,却对一旁祖大帅道:“祖帅,督臣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们且先入帐等候便是。”
祖大帅却言自己也需回营安置一番,稍后再来张诚营中一同等候总督洪承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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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祖大帅远去的身影,张诚的内心十分复杂,他对祖大寿还是有所了解,在原本的历史上松锦大战失败后,便即二次投降清国。
此后,祖氏一族数十人为清国效力,征战四方,在清国初年可谓是满门皆荣,全族富贵。
但张诚也想到,在当时大明十数万援军惨败溃逃,连洪承畴都被清国俘虏,而邱民仰、曹变蛟、王廷臣等更是被奴贼斩首。
他领万余人马固守锦州,内无粮草薪材,外亦再无援军到来,除了投降清国,便只有一死了之了。
虽然在那个原本的历史上,祖大寿因走投无路,为了家族利益而选择了投降清国,但他也是努力坚持到了最后时刻。
而现今,松锦大战明清双方实力相当,互有胜负,祖大寿也再无投降清国的外部条件,张诚相信他还是能为大明做一个合格的守土将军。
心念及此,不由脱口说道:“祖大寿,望你好自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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