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沙州,郭宋特地尝试走一条新路,在向导的带领下,他们从蒲昌海北面穿过荒漠怪石滩,一直来到雄伟的库鲁克塔格山脚下。
这是一片岩土裸露的秃山群,大多是怪石嶙峋的地貌,沟壑纵横,极度荒凉,不过众多山谷里却分布着大片高山草甸,生活着大量鹿群,还有十几条小河从山上聚集了融化的冰雪水流下,穿过荒漠山区,一直流入蒲昌海。
事实证明,他们选择的道路完全正确,队伍从小河中获得了淡水补给,南面百里外是一望无际的沙漠,他们却从山谷草甸上行军,没有了茫茫风沙的侵袭,使他们行军速度快了很多。
这条道其实就是丝绸之路古道,他们还看见了远处荒漠中的楼兰古国遗址,从蒲昌海出发走了三天后,他们进入沙漠,不过这片沙漠不大,只有数十里宽,他们早上进入沙漠,傍晚就从沙漠里出来,进入了沙州地界。
从蒲昌海到走出沙漠一共才走了四天,比过来时还缩短了两天,更重要是,他们只走不到五十里宽的沙漠,旅途变得舒适起来。
“老郡王,我觉得完全可以在山脚下建一座守捉戍堡!”
穿过狭窄的沙漠后,郭宋十分兴奋地对郭昕道:“吐蕃人过来还要穿过近千里的图伦大沙漠和上百里的茫茫戈壁滩,地形复杂,群山遮蔽,很容易迷路,我相信他们不会为灭一座对他们没有威胁的戍堡而自讨苦吃。
我们把戍堡建在高处,就算有吐蕃人侥幸找到戍堡,但没有足够的攻城武器也休想攻下它,依托这座戍堡,客栈、酒馆等商业也可以发展起来,商队也会随之而来,走焉稽、龟兹、姑墨、疏勒前往吐火罗,这比走北线前往吐火罗近多了。”
郭昕点点头,“唐军可以建立戍堡,同时还可以动员一部分焉稽牧民过来,就算没有商队,他们也可以放牧。”
“会有商队的,张掖有不少粟特人就专跑吐火罗,我回去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他们。”
“那我回去就着手实施。”
郭昕只是年老稳重,实际上他比郭宋更加激动,更加急切,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是一条保障安西唐军的生存通道,他无论如何也要把它建立起来。
次日中午,队伍抵达了敦煌,郭昕和他的手下受到了敦煌百姓的热烈欢迎,郭宋更关心吐蕃补给军队的情况,他急召见留守主将姚锦,却得知姚锦率领三千骑兵去追击吐蕃的补给队伍了。
姚锦手下副将甘辛向郭宋汇报了吐蕃补给队的情况。
“启禀使君,吐蕃的补给队伍走到当金山口时便掉头了,估计他们感觉到情况不妙,但已经被我们斥候发现,补给队携带的物资羊群很庞大,姚将军不想放过这支补给队,便率领三千骑兵追上去,已经去了三天,目前还没有消息。”
“那对方的护卫有多少?”
“大概有千余人左右。”
郭宋心中担忧起来,如果姚锦遭遇吐蕃援军,那就麻烦了,他立刻命令梁武率第一营骑兵前去支援姚锦
当金山口是阿尔金山和祁连山之间的一条峡谷,也是从高原进入沙州的唯一谷道,这条山谷宽约七八里,穿过山谷口,视野陡然开阔,两边是延绵不断的莽莽雪山,终年不化,高原上都是荒漠,覆盖着稀疏的植被。
在姚锦出兵追击之前,十几名唐军斥候已经像狼一样盯住了这支庞大的吐蕃后勤补给队伍,他们也是在执行主帅的重要训诫,尽可能缴获敌军的后勤物资,以补充朝廷的拨付不足。
姚锦率领三千骑兵沿着斥候留下的记号追击,他们在进入当金山口后又折道向南,奔出一百多里,前方便是甘泉河,甘泉河是从高原流入沙州的最重要河流,是敦煌的母亲河,这条河也将山脉切出一道山口,冬天时河水结冰,可以穿过这条河谷,但春夏后,河水湍急,两边河岸很狭窄,无法行驶大车,只能走羊群。
唐军骑兵从北面南下到甘泉河边,又沿着甘泉河西岸继续向南追击,从斥候留下的记号看,吐蕃后勤队是沿着甘泉河南撤,这是必然的,对方带有羊群,甘泉河两岸有牧草。
姚锦便隐隐猜到了,沿着甘泉河南下一千二百余里便是哈拉湖,那里是一处很大的吐谷浑人聚居地,也是吐蕃一处重要的后勤据点,后勤支援应该就是从那里过来的。
但对方的后勤队伍应该走得不快,尤其还带着羊群。
追击了四天后,这天下午,骑兵们正在一处山坳里休息,这里的海拔和沙州差不多,唐军士兵基本上都没有什么太大问题,纷纷休息喝水,给战马也喝了水。
姚锦却有点烦恼,他们携带的干粮最多只能坚持九天,而现在已经过了四天,如果明天中午前再找不到敌军后勤,他们就必须回撤了。
这时,山坳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有士兵大喊:“将军,好像是我们的斥候!”
姚锦连忙迎了出去,来人正是两名唐军斥候,姚锦大喜,他看到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