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都城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繁盛,城门紧闭,城外方圆二十里内的村落百姓都被迁入城内,城头上,两万余士兵严阵以待,信都城内有存粮数十万石,至少可以坚守一年。
但军队的士气普遍不高,甚至还很低迷,一般而言,除非是外敌入侵,大家还能众志成城保家卫国,但这种国内军阀混战则不一样,兵源都是附近州县,搞不好进攻士兵就是自己的远房亲戚。
一连串的战争连战连败,最后落到了坚守孤城的地步,这种巨大的挫折感绝不可能让士兵继续保持高昂的士气,每个人都在考虑如何摆脱战争,逃回家中。
但对于李武俊手下的将领,却是另一种感受,李武俊战役部署毫无章法,明明晋军才是最大的威胁,他却头脑不冷静,盲目进攻田悦,又树新敌,遭遇惨败不说,还引狼入室,把朱滔给召来,现在田悦退兵了,朱滔丝毫没有退兵的迹象。
李武俊这种引狼入室的愚蠢行为,令将领们普遍不满,军营内怨声四起,不满之心日益高炽。
李武俊把自己关在王府内,他这几天压力极大,田悦意外退兵,朱滔却占领了深州,又继续向冀州进发,李武俊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一件大蠢事,犯下了严重的战略失误,田悦和自己同样面临晋军的压力,倒不一定会把自己怎么样,但朱滔却是虎狼之辈,找到机会,一定会把自己嚼得骨渣子都不剩。
李武俊又悔又恨,他拼命酗酒,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以逃避现实。
这天下午,邢州兵马使李恩泽率三千军队撤回信都,他给李武俊带来一个重要消息。
李武俊正好酒醒,坐在椅子上昏昏沉沉地听取李恩泽的汇报,他半晌才听懂,晋军也在向洺州大举增兵,兵力从年初的两万人增加到五万人。
李武俊一个激灵,他完全清醒了,郭宋不是被汉中拖住了吗?怎么会大举增兵,难道他也要加入到河北乱战中?
“你这个消息,到底可不可靠?”
“消息绝对可能,卑职手下一个旗牌官的兄弟在洺州州衙做事,从他那里得到的消息。
李武俊在房间里来回疾走,他心里明白,郭宋增兵洺州,当然不是冲自己来的,一定是冲朱滔而来。
郭宋已经把自己的地盘视为他所有,朱滔却占领了深州和赵州,郭宋怎么可能容忍?
李武俊眼前又看到了一线希望,如果郭宋和朱滔打得两败俱伤,自己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这说明自己请朱滔南下的战略没有错,至少把郭宋引出来了,形成了自己坐山观虎斗的局势。
想通了这一点,李武军的愁困一扫而光,他跳起来喝令道:“给我换盔甲,我要上城巡视!”
他现在开始重视士气了,必须保持高昂的士气,才能守住城池
这时朱滔亲自率领三万大军已经占领了衡水县,南面就是漳水,渡过漳水再走六十里便是信都县。
朱滔决定在衡水县渡过漳水,大军驻扎在衡水县外,朱滔派士兵四处寻找船只,天色将晚时,士兵们找来了六十余艘小木船,朱滔命令将这些小船拼在一起,上面搭上木板,形成一座浮桥。
搭建浮桥至少需要一个晚上,朱滔倒也不急了,耐心等待浮桥搭建完成。
朱滔自从进攻河东失败后,这些年一直在厉兵秣马,扩军备战,他分别娶了回纥和契丹的贵族之女为侧妃,得到了两家的支持,获得战马近万匹,组建了一支强大的幽州骑兵,同时拥有带甲士兵近十万人。
当然,朱滔的扩军也得到了兄长朱泚的大力支持,朱泚在夺取扬州后,利用民间的海商船队,源源不断地给朱滔送去了大量金银、生铁以及粮食。
朱氏兄弟多年前就已达成默契,建立一个朱氏王朝,由兄长朱泚做皇帝,但朱泚无子,待他百年后传位给侄子,也就是朱滔的儿子朱遂,现在太子就是朱遂。
这个结果双方都很满意,下一步就是双方地盘合并,将疆域连为一体。
那时朱泚的都城还在长安,双方就想拿下河东,通过河东把双方的疆域连为一体。
可惜郭宋彻底把他们这个计划敲打得粉碎,朱泚也被迫放弃关中,迁都洛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