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幸脚步一顿,斜眼向一侧看去。这条街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家从来没见过的花店,面积不大,在林立的店铺中间并不起眼,就连牌子也很小,不仔细看的话,一眼就会忽略。一个打扮时尚靓丽的少女正有些惊喜地接过花店店主递来的黄玫瑰,虞幸打量了她一眼,发现她不过大学的年纪,妆画得很好,身上穿的和背的都是名牌,价格不菲。黄玫瑰……虞幸眼睛一眯,这种花的花语是,不贞,嫉妒。店主就靠在店门的门框上,穿着一身单薄的衣服,碎发短短的,看起来十分年轻,并且长相优越。奇怪的是,即使店主外貌很像二十出头,却有一股平和稳重的气质,让人一眼就觉得,这样的人是很可以做老板,管理好这么一家花店的。少女拿了花,并没有在花店老板这儿浪费时间,她道了个谢,就带着黄玫瑰走远了。虞幸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想看出她哪里特殊,竟然会被……会被花宿白亲自送花。没错,这个花店老板正是花宿白无疑,时隔多年他再次看到花老板,对方的容貌和他一样,一点儿都没变。就是发型换了一下。啧……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感受,放在别人身上是感动,放在他身上就是惊悚,尤其这个故知还行为摇摆不定,行踪飘忽,这么多年坚持不懈地从世界各地追踪他的位置,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总是可你找到。虞幸想到这,根本不想在今天和花宿白产生交集,他感觉花宿白就像个变态粉丝一样,非要扰乱他的生活。就比如刚才送黄玫瑰给那个女孩……黄玫瑰在花老板这里的寓意并不好,往往这花一送出去,接受者就要倒大霉了。要知道,一朵花本来没有什么,可花宿白送的花都会变得拥有某种效力,契约、禁锢、影响、惩罚——别人永远也不知道这些花在不同人身上会表现出什么不同的作用和后果。比如韩心怡,虞幸虽然没有现场看到她怎么死的,但也能大概猜得到,她的死亡方式和花老板脱不了干系。还有白面,花老板把白面的舌头切了,还将其重伤。虽然认真算起来,这些都是为民除害的事儿,但是这方法就很诡异,明显在满足花宿白自己内心某种扭曲的欲望。对方异化度绝对不低,是异化线还是堕落线虞幸也暂时分不好,总之虞幸在决定和伶人做完了断之前,不去招惹这种不确定因素。他打算悄悄地转身溜走,不惊动正沉浸在又坑了一个人的兴奋中的花老板。可惜,他还是慢了一步,才转半个身体,就听见花宿白用疑惑的语气问了一句:“阿幸?”花宿白原本笑吟吟的,当他察觉到了虞幸的存在,顿时瞳孔微微放大。下一刻,带着笑意和调侃的熟悉声音又响了起来:“嗨~这位客人在我店门口停着,是想买花吗?可以进来挑选哦。”虞幸抬眼淡淡瞥了他一眼,彼此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些不同的情绪,花宿白好像很高兴,而他自己……估摸着应该是警惕。他道:“对不起,只是路过,对花不是很感兴趣。”花大老板锲而不舍,走两步上前搭住他的肩:“这样啊,很遗憾我的花没有吸引到你的注意力,但是我看你好面熟啊,就好像曾经在哪儿见过似的,太有缘了,我也送你一朵花,怎么样?”虞幸瞬间就猜到他又想见缝插针往他手里塞禁制,冷淡道:“我对黑玫瑰更不感兴趣。”说完,他就拍开花宿白的手,迈开步子,看似平稳,实则连步速都比平时快了不少。花宿白看到他毫不犹豫的步伐,撇了撇嘴:“都认出来了还装,也不跟我叙叙旧,真是凉薄的人啊……你那么怕我干嘛?”下一秒,他人已经出现在了虞幸旁边,虞幸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阿幸,你看你现在这么聪明,我很难像以前那样骗到你了,你就不能对你自己自信一点?不要视我为洪水猛兽了?”花宿白满口歪理,虞幸也是只在他口中听到过这样的劝法。花大老板还指了指花店:“你看为了找你,我这花店都快全国连锁了,每次给你传信号你都不理我。”“你认错人了吧。”虞幸是真没想到花宿白又从浮花市追到这儿来了,当初他看到白面尸体上的花朵印记,还有报道上韩心怡尸体旁的晚香玉,就已经猜到这是十几年没见的花宿白在浮花市给他传信号了。他们在上一次分开时有过一个约定,那就是以后花宿白不能不经过他同意出现在他生活中,想要踏入,必须先传信号,得到虞幸回应才可以。这也是虞幸看到晚香玉后还在浮花市待了好多天的原因——没有他的同意,花宿白即使已经找到他了,也不能出现在他面前。此前花宿白的所有信号,虞幸自然是选择无视,免得给自己多招惹一个麻烦,真是没想到,两天不看着,花宿白就把他的花店开到了虞幸家门口。真是再怎么都架不住花宿白见缝插针啊,他和花宿白在街上直接见到,那肯定不存在什么信号不信号了,打破了平衡,以后花宿白就不再受那个约定的制约。虞幸都不用怀疑,他无比确定,花宿白就是故意的,说不定今晚他有些心浮气躁,也是花宿白利用能力做的干扰,就是为了让他主动出现。花宿白拦在了他身前,笑眯眯的:“别走啊,我怎么能认错呢?你不一点儿也没老么。对了阿幸,你看,我看了你死亡平行线的直播之后,把头发都剪短了!”不论多久不见,花宿白在虞幸面前总是自带一种“昨天才见过”的熟络感。虞幸没法,他习惯性拿花宿白没辙,换作以前他还可以再次离开,换个地方让花宿白再找十几年,可现在他实力不够了,跑不掉。——也不可能真的动手伤害到对方,他只是无法接受花老板那种一直想利用黑玫瑰把他控制起来的思想,哪怕控制之后花宿白也不会让他做什么过分的事,但这种感觉还是让他很厌恶,但也仅此而已,有时候他还是很感谢花宿白对他的帮助的。他后退一步,随意问:“你头发剪短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个直播里,伶人扮演的大师不是头发和我惯留的差不多长吗?我记得你和伶人仇很大,万一因为这个,你把我也一起恨上了怎么办。”花宿白抓了两下变短的头发,“这下我和伶人就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了。”虞幸:“……”也就花宿白会在他面前肆无忌惮提起伶人,生怕他不记得仇似的。他摇摇头:“你们还有一点很想,那就是脑子问题都很大。对不起,我这两年真的没有空跟你玩儿,你要么多歇歇,过两年再来招惹我?我先回家了。”虽然这话对花宿白不用遵守约定所引发的后果无济于事,但总好过在现在这个心烦的状态下和花宿白交谈,万一被抓了漏洞,花宿白自然有很多办法把黑玫瑰塞到他手上。花宿白闻言脸色僵了一下,然后缓缓侧过身让开了道路:“……哦,那你回家吧,外面还、还挺冷的。”他语气里有些一丝刻意为之的委屈,仿佛在说,这么多年没见,我找了你这么久,再见面你就拿这态度对我?虞幸却完全不吃这一套,就像他清楚伶人有多擅长教唆人心一样,对花老板有多擅长跟他装也心知肚明。这家伙就是个执着的疯子,要不是没这个条件,他估计花大老板一定很乐意成立一个“虞幸研究协会”,专门研究他的心理和行为,以此达到在他底线左右横跳的成就。有段时间,虞幸万分冷漠,花宿白就很热情,硬生生让虞幸打开一小半心扉勉强接纳了他做朋友。还有段时间,虞幸把自己包裹在保护壳中,外面全是刺,唯独抵抗不了别人在他面前示弱,花宿白就天天示弱,好像自己是个几百岁弱鸡,活到现在实属不易,需要被救助一般。现在,又是一个新的阶段,虞幸比以前难搞多了,他很清楚,这无疑又会引发花老板新一轮的研究兴趣。嘶,说不定他真应该学点看相算卦之类的玄学能力,起码要到算得出黄历的地步,以后出门都先算一遍适不适宜——他难得一次大半夜不睡觉跑出来吹冷风,怎么就遇到了花宿白了呢……是时候回去接着睡觉了啊,梦里啥人都没有,多清静。虞幸这么想着,无视了花老板的试探,打算沿着小吃摊原路返回。他见花宿白嘴上说着让他回家,实际上还是默默跟着,嗤笑一声:“我重申一次,有事儿以后再说,没事永远别来找我,感谢你的配合,阿门。”花宿白:“……”短暂的无言后,他摊了摊手:“啊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