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秦少扬抓住了秦老爷子干枯的手臂，他低头看着爷爷的手，眼圈儿忍不住就红了。记忆中，爷爷就像是巍峨的高山一样，永远屹立在那里，直到这一刻，秦少扬才发现，巍峨的高山也有轰然倒下的一刻。他甚至不知道，爷爷强健的手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干枯。秦老爷子拍了拍他的手，目光却径直看着林菲。林菲立即跪到床边，双手抓住老爷子的另一只手，眼红的像兔子，却忍着没哭。“爷爷，我是菲菲，我来看你了，您快点儿好起来，我们继续下棋。您老人家总不能一直当我的手下败将吧。”林菲虽然在和老爷子说笑，却带着哽咽。秦老爷子努力的想对她笑笑，但脸上带着大大的氧气罩，遮住了他所有的表情。秦老爷子只能颤抖的伸手去摸她的脸，林菲这才发现，自己的脸上都是泪水。“小丫头，别哭。”秦老爷子的嗓音微弱而沙哑。林菲的手胡乱的抹掉了脸颊上的泪水，非常努力的挤出笑容来。“爷爷，我才没哭呢，我是高兴，我和少扬就要结婚了呢。我们以后会好好的过日子，再生一堆的小萝卜头。爷爷，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我还等着您给我主婚。”林菲的唇角是弯着的，她一直努力让自己笑，可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下流。虽然，她和秦老爷子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她却感受得到，秦老爷子是真心的对自己好。林菲的确有讨好老爷子的嫌疑，但很多时候，很多人和事，并不是讨好就足够的。她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来讨好林家的人，可林家的人还不是把她当成外人。所以，秦老爷子对她的好，就越发显得弥足珍贵。即便，秦少扬叮嘱她不要多说话，但这种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哪怕她说的并不一定对。秦老爷子对着她点了点头，笑着说，“好。”然后，把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林菲看着自己的手由秦老爷子拉着，放进了秦少扬的手里。秦少扬难得的配合，他收紧手掌，紧紧的抓住了林菲的手，林菲感觉，自己的手都被他抓疼了。他戏演的也真是过，至于这么用力吗。秦老爷子看着他们交握在一起的双手，眼神里都透着满意。“菲菲，我有几句话想和少扬说。”秦老爷子微弱的说。林菲自然懂秦老爷子的意思，她抹掉脸上的泪水，站起身，走了出去。病房的门合起后，秦老爷子看着秦少扬，手臂颤抖的摘掉了脸上的氧气罩。“爷爷。”秦少扬想要阻止，秦老爷子还是固执的摘掉了脸上的氧气罩，他的呼吸变得很困难，但说话的声音终于变得清晰了。“少扬。”“爷爷。”“少扬，爷爷的大限到了。”秦老爷子说。秦少扬并不否认，他曾经私心的想过，如果没有秦老爷子，就没有人能阻止他和左伊在一起了。可直到这一刻，秦少扬突然发现，在死亡和亲情面前，爱情也并不是不可放弃的。如果，爷爷能够好起来，他宁愿放开握着左伊的手。“爷爷，您会长命百岁的。”秦少扬说。“哪有多少人能够长命百岁，爷爷活到现在，已经自足了。能够看着你成家，爷爷也没有遗憾了。”秦少扬默默的点头，说不出话了。秦老爷子却叹息着，往日精明的目光变得温软浑浊。“少扬，你是不是还在怪爷爷拆散你和左伊？”秦少扬沉默着不说话，他如果否认，那显然就是欺骗。欺骗一个将死之人，秦少扬内心都会觉得不安。“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你从小就是个孝顺听话的孩子，你就最后再听爷爷一次，爷爷是不会害你的。对于男人来说，最大的两件事，一个是事业，另一个就是婚姻。爷爷原本想找个大家闺秀给你，但一直都没有遇上合适的对象。我也清楚，林菲出身不好，可能委屈你了，但她的确是一个好女孩，将来也会是一个好妻子。”“左伊……”秦少扬很想说，左伊也会是一个好妻子，可话未出口，却卡在了喉咙里面，居然连他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提起左伊的名字，秦老爷子眼中都满是不屑。他活到这个岁数，自认看人是不会错的，左伊这女人根本就是心思不纯。“少扬，你相信爷爷，爷爷吃的盐比你吃的饭多，娶妻娶贤，你和那个左伊不合适。”秦老爷子就是委婉的说左伊绝对不是贤妻了。实际上，他已经把话说得很客气了，秦少扬第一次把她带回家，秦老爷子就看到她长了一双不安分的眼睛。当初，陆峰就是间接因为左伊死的，陆家差一点儿就家破人亡。好在，陆励阳是有本事的，短暂的迷失后，很快振作起来，接受了陆家的全部产业。叶曼青嫁给傅正勋后，更是强强联合，陆家才因此保全。但无论怎么说，左伊这女人简直就是一个祸害，娶进家门就是乱家之源。陆家能够得以保存，但秦家却并不一定能有那样的幸运。秦老爷子真怕自己闭眼之后，秦家会败在一个女人的手中。那他真是死都不能瞑目。所以，在他闭眼之前，一定要安排好秦少扬的婚事。秦少扬垂着眼帘，沉默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很沉重。祖孙两个默契的没有继续左伊的话题，因为，秦老爷子的时间不多了，可他们却还有很多话要说。“少扬，现在爷爷说的话，你一定要仔细的记得。爷爷知道，你是个好样的，没有爷爷撑着，你也一样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但有句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中央军区的陈军长，是爷爷以前的下属，也算是爷爷一手提拔的，很可靠，以后，无论你遇上什么问题，都可以去找他，他会为你保驾护航的。”秦少扬听着，默默的记在心上。秦老爷子手中的人脉，几乎都在明处，只有陈军长这一个藏在暗中，是他留给秦少扬的。“我记得了，爷爷。”“还有，你那个大哥……”秦老爷子提起秦家养在外面的那对母女，也是充满了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