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反了!这四个字无疑是道晴天霹雳,彻底把朱厚照给劈晕了......过了良久,朱厚照才反应过来,沉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回禀陛下,奏报是从安庆来的。此时宁王应该已经攻克九江、南康出江西了!”“废物,帮废物!”朱厚照面目狰狞道:“都出了江西了,才反应过来。朕养你们这些废物何用?”也难怪朱厚照震怒,这卫所官兵真的是吃干饭的啊。便是谢慎在旁听得,都听出火气来了。说起这位宁王,还真是在大明历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笔。现任宁王朱宸濠,成化十五年出生,太祖皇帝五世孙,前宁康王朱觐钧之子。宁王朱宸濠祖籍安徽凤阳,出生于江西南昌,自弘治十年继承王位后便直就藩于南昌。说起来,宁王系对朱棣的后代直很仇视,这是因为当初宁王助朱棣夺了建文帝的江山,原本以为朱棣会信守承诺和他共治天下,谁知朱棣舍不得了,直接自己美滋滋的独享江山。宁王觉得自己的感情被欺骗了,便直对朱棣怀恨在心。跟朱棣家的兔崽子斗到底也成了宁王家的家训。不得不说,朱棣这件事上做的确实不怎么地道,换谁谁也得急眼啊。不过随着削藩,藩王从张扬舞爪的豺狼下子变成了温顺的小白兔,完全没有了威胁朝廷的实力。宁王这脉更是惨,连护卫队伍都被勒令解散了。直到去年,也就是正德二年,宁王朱宸濠才上书给正德,请求重新组建卫队。朱厚照是个和善的性子,自然不会想太多,当即应允了宁王朱宸濠的请求。其实在此之前,宁王朱宸濠早就收买招募了无数江湖侠客、蓄养死士为造反做准备。朱厚照的批准只是让他的招募行为可以光明正大的进行罢了。便说宁王府里私自铸造储藏的甲胄就有几万副,这绝不是年能准备好的,足以见得宁王朱宸濠谋反之心久矣。在原本的历史中,宁王谋反是在正德十四年,距离现在还有十年之久。故而当其真的生后,谢慎也是感到十分惊讶的。是什么让宁王朱宸濠提前谋反?难道是谢慎这个蝴蝶扇动了翅膀,造成了系列的连锁反应?细细想来,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谢慎的崛起,让钱宁直接被贬往江西南昌,跟宁王朱宸濠提前勾搭在了起。谢慎的到来还使得刘瑾在正德初年就去南京养老,使得宁王朱宸濠在朝中少了个可以贿赂的人。最重要的是,天子在正德三年南巡,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要知道兴兵起事从南往北打,难度实在是太大了。即便是明太祖朱元璋这样的强人,也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成功。宁王朱宸濠显然没有太祖皇帝的魄力和实力,他也知道自己不太可能直接打到北京去。如果不能打下北京,诛杀朱厚照,那么他的谋反就很危险。旦让朱厚照缓过口气来,就可以调兵勤王。以府省之力对抗整个大明,失败是肯定的。故而宁王朱宸濠只能选择闪击战,绝不能拖下去。朱厚照南巡就给了他这个机会。只要他攻下了南京,就可以控制整个江南。而眼下朱厚照驻跸在杭州,只要封锁了运河,其便无路可去。这是宁王朱宸濠唯的机会,故而即便他没有准备完备,也毅然起事了。朱厚照大口喘着粗气,胸口剧烈的起伏,就像只受伤的狮子。“陛下,此时应调集江南各卫所官军前往安庆增援!”眼下却不是多愁善感的时候,越早做出反应,宁王叛乱造成的影响就越小。虽然历史上宁王叛乱只是场闹剧,但谢慎却不敢大意。毕竟这种事情容错性为零,旦宁王造反成功,对整个大明王朝的影响都是巨大的。而他这样的天子近臣,显然是宁王攻讦的重点。说不准宁王造反就是学朱棣打出什么清君侧的旗号,而他谢慎在宁王眼里恐怕就是黄子澄、齐泰之流。“便依先生之见。张永,拟旨,立刻调邻近卫所军队前往安庆增援。”朱厚照显然疲惫不已,无奈的吩咐道。“奴婢遵命。”张永此刻也已经吓得面如死灰。在他的印象中,宁王朱宸濠是个十分有趣的人。每年过年,宁王爷都会派人往宫里头送些新奇的物件,其中便有给他们这些奴婢的。这让他们对宁王很有好感。想不到宁王竟然会做出谋反这种事,好在张永当时没有借机和宁王搭上线,不然他现在岂不是成了同谋?谋反这种事情本就是天家忌讳,有谁会给你机会辩解?只要沾染上,多半就是个死。军情紧急,张永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立刻拿出备下的纸笔起草圣旨。他们这些皇帝身边的太监,都是内书堂念过书的,比之般的读书人也不予多让。很快张永便草拟好了圣旨,并交予天子御览。朱厚照匆匆扫过遍,叹声道:“传旨下去吧。”............天子回到巡抚衙门后便赶走了应内侍,独自人待在屋中。谢慎几次想要去求见,都被张永给劝了回来。“小阁老,您还是请回吧。皇爷现在心里难受,谁也不想见啊。您这时候去,也是招惹皇爷不快,何必呢。”张永现在完全没了为织造局被烧事烦闷的心思,与宁王叛乱相比,这就是个屁啊。“张公公,值此国家危难之时,谢某自当为陛下分忧,岂可置身事外。”“可是这会皇爷谁都不见啊,小阁老你这不是叫咱家为难吗?”张永脸愁容,无奈的说道。“张公公便请代为禀奏声,若是陛下不见我,我自会退去。”谢慎却是不作相让,毅然说道。“哎,好吧。既如此,咱家便去禀奏声。”张永叹了声,幽幽说道。............谢慎进入屋中,见正德皇帝倚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面颊痛苦扭曲着。唉,看来宁王是真的伤了皇帝的心啊。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无法抚平朱厚照心头的伤痕,但谢慎还是要说......“陛下要振作啊!”正德皇帝睁开眼睛,嘴角泛起抹苦笑道:“怎么,先生也要来劝朕吗?”谢慎沉声道:“宁王谋反,乃是忤逆君父,人神共愤之事,人人得而诛之。陛下又何必因为个谋逆的藩王而气坏了身子呢。”从绝对的实力上来看,宁王没有任何和朝廷战的资本。虽然宁王号称拥兵十万,但真正的兵力最多几万人,这还是算上了杂七杂的乌合之众。从大义上来讲,宁王是谋逆,是违背君道纲常的。即便宁王很会找搞事情的理由,以朱厚照荒唐放荡为由,行清君侧之举,可谋逆就是谋逆,不会因为宁王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就变的名正言顺。所以朱厚照根本不必有任何担忧。说句调笑的话,朝廷派兵去平叛。人口吐沫,都把宁王淹死了。只能说朱厚照是个念旧的人,正是因为太念旧了,才会被宁王伤的如此之深。朱厚照对宁王照理说是不薄了,不但恢复了宁王府已经裁撤的护卫,还对宁王多次赏赐。可是人心隔肚皮啊。宁王并没有领这份情,而是认为朱厚照这是在收买人心。或许在宁王看来,那江山本就该是他家的,只不过被朱棣这个厚脸皮的赖了下来。“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天下的百姓都在看朕的笑话呢。”天家无亲情,这其实是句蛮无奈的话。若非都盯着那把椅子看,也不会闹到谋逆的地步。其实,大明朝的政治斗争已经很少了。除了明成祖朱棣的靖难,再就是明英宗的夺门之变。成事的统共就那么两次。现在来到了正德朝,却生了第三次,也难怪正德抑郁了。沉默了良久,正德方是字顿道:“朕要亲征!”谢慎愣了愣,连忙劝阻道:“陛下,万万不可啊,陛下乃万金之躯,岂可身陷险境?臣便是拼了这条命,也不能让陛下被奸人蛊惑!”“没有人蛊惑朕,这是朕深思熟虑的结果。”朱厚照苦笑声,幽幽说道。他盯着谢慎看了良久,方是吐出口浊气来。“他们都以为朕整日嘻嘻哈哈的,人善可欺吧?朕这次便要让他们瞧瞧,背叛朕是什么下场!”呃......这转变,有点快啊。看来正德真的是被伤透心,这次要拿宁王立威了。谢慎却是不肯轻易让步,据理力争道:“陛下大可居于杭州,指挥战局。”“宁王的叛军都出了江西,在打安庆了,朕如何安的下心?”朱厚照冷冷道:“难道非要等叛军打下了应天府,朕再披挂上阵吗?”谢慎心中暗暗叫苦,心道您老人家心头有火气别冲着我撒啊。“这件事先生不必劝了,朕意已决!”朱厚照大手挥,不耐道:“退下吧。”谢慎微微怔,在他的印象中朱厚照还是第次这么对他说话。看来确实没有什么好争的了。“臣告退!”谢慎冲朱厚照拱手礼恭敬退下。张永见谢慎脸阴沉的走了出来,苦笑道:“咱家就劝小阁老不要进去吧?现在这情况,皇爷心里不舒坦啊。”谢慎摇了摇头道:“照顾好陛下。”说完径直朝外走去。回到住处,谢慎铺纸研磨,提笔写起信来。“守仁兄,见信如吾......”谢慎花了半个时辰才将信写好,其间写了又撕,撕了又写不知道作了多少稿。他之所以要写信给王守仁,便是想让这位历史上真的与宁王大战过的大佬能够给出些建议来。当然,如果正德皇帝能够调王守仁来是最好的。此刻朝廷的邸报应该已经快到北京了,所以即便谢慎的信送到王守仁手上也已经是邸报接之后,不会有什么影响。写好信后,谢慎把信交给名亲随,叫他立刻启程乘船到北京去,把信亲手交到王守仁手中。料理完这桩事后,谢慎心中稍安。喝了杯热茶后,他便又去面见天子了。见谢慎去而复返,张永直是哭笑不得。“小阁老啊,您怎么又回来了?”谢慎摆了摆手道:“陛下此刻需要谢某,谢某自然便来了。”“张公公放心,这次谢某不会逆着陛下的心思来。”听到这里张永心中稍安,方是点了点头:“这便好,这便好。”谢慎这便再次觐见,可进屋子直接傻了眼。“陛下......”只见朱厚照换了副金黄色的鲜亮甲胄端坐在软榻上,正用绢布擦拭着佩剑。这倒霉孩子,还真是说干就干啊。朱厚照抬起头来朝谢慎望来,面色微微有些不快。“先生怎么又来了?”“臣放心不下陛下。”谢慎顿了顿,继续道:“臣这次来,是请陛下调王守仁来杭州。”朱厚照本以为谢慎是来劝他不要亲征,谁知竟然猜错了。“这是为何?”“陛下,王守仁熟读兵法,精研阵法,对于兵道的理解在大明无出其右者。”谢慎将王守仁夸成了李靖再世,直是面不改色心不跳。“陛下若能调他来杭州,则平叛会快上许多。”“朕就是要慢慢玩他,快了有什么意思?”朱厚照满是无所谓的说道。呃......想到原本历史中,朱厚照就是在抓到宁王后又放掉,再亲自抓获以玩乐,谢慎就是阵恶寒。这也太恶趣味了些吧,朱厚照不会真的是这么想的吧?“好了好了,朕和先生开玩笑的。”见谢慎默然不语,朱厚照摆了摆手道:“就依先生说的吧,传个口谕给王卿,叫他即刻来杭州见驾。”“臣遵旨!”谢慎心中大喜,拱手领命。“只要先生不跟朕对着来,先生要做什么,朕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