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淮食军取得的大胜利,使得宗云如今是兵强马壮且声威大震,他们在淮食与蔡州之间的仙鹿山上安营扎寨,往后便是他们的根据地大本营了。无论是太乙军还是厌胜军,虽然他们都出色地完成了任务,但与此同时,他们也俘获了二千余的蒙古人。虽然宗云有言在先,谁俘获回来的人,谁负责管理,但凡出现乱子,主人和俘虏都一律斩首,但宗云是个奖罚分明的人,今次掠劫所得,全数归了个人所有。也就是说,无论是战俘还是战利品,谁有本事抢得,谁就能够拿走,宗云不会收缴分毫。这也考虑到这些人要养活自己的俘虏,往后这些俘虏会成为他们的私兵,所以在起步之初,宗云也愿意为他们提供一些便利,既然要放权,那就干脆利落些,有了这样的大魄力和大手腕,这些人才会更加敬畏自己。淮食军一战过后,宗云也忙于整饬营房,又与郑公禹和于成等人,商议着如何才能够设计出一套实用且有效的方案来,让麾下的弟兄们,能够更快地降服这些蒙古人战俘。不过事实证明,宗云的担忧完全就是多余的。厌胜军在蒙古人的奴隶营之中饱受苦难,如今算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那些个蒙古人战俘也是一个个铁骨铮铮,奈何终究还是熬不过厌胜军的残酷手段。太乙军虽然都是经过宗云精挑细选,但毕竟是道门中人,虽然都是高手,可到底还是有着底限,也有人俘虏了一些蒙古军士,但数量却很少。他们也没有厌胜军那种简单粗暴的降服手段,许多人都想着优待这些蒙古勇士,希望能够感化他们,让他们忠心为自己效力。只是相对厌胜军而言,太乙军到底低估了人性的丑恶,无论是契丹人的辽国,还是女真人的金国,亦或是现在的蒙古帝国,都有许多北方汉儿,成为这些异族人的追随者。可这些北地汉儿是经过了上百年的苦难,为生存所迫,加上被统治之时,统治区实行的文化教育,以及民间舆论的影响等等诸多因素,这才使得不少北地汉儿忠于北方的游牧民族。由此可见,想要真心奴役或者同化一个民族的人,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后世的大清即便沿用汉人的文化教育体系,亲近汉人的文化风俗,甚至重用汉人官员,可终究是异族,反清复明的民间反抗运动,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太乙军想要用如此柔和的手段,来感化和降服那些蒙古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不过,这种事情也是因人而异,其中不乏一些成功的,但也只是个例,无法以偏概全。相对而言,厌胜军的手段更加直接有效,可太乙军又如何都学不来,因为厌胜军如同对待牲口一般对待那些蒙古战俘,就如同他们曾经在奴隶营被如同牲口一般虐待那样。人生的际遇和阅历决定了你的三观,就是这个道理。宗云对此也不予置评,他只是有些怀念杨璟那个家伙,如果那个家伙在此,肯定有着出人意料的法子,将这些蒙古战俘成功转化为自己人。想起杨璟,宗云的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庆功宴上,众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好不快活,宗云却有些忧心忡忡。“算算日子,这半个月的期限也快到了吧...”宗云轻叹了一声,有些自言自语道。旁边的刘汉超刚刚端起酒杯,在半空之中停留了片刻,这才仰头一饮而尽,低声道:“到了明日,便是十五天了...”宗云闻言,也点了点头,朝于成问道。“南岸那边的情况如何?”于成乃是蔡州方面的汉军,对两淮地理和军事势力分布很是熟悉,宗云便让他和手下那些人,领着红旗墰和白牛教的人,组建了他们的斥候团,专门负责情报的搜集和传递,谓之“神行飞符营”是也。于成也并没有让宗云失望,今次能够成功大败淮食军,也多亏了他们准确且及时的情报。听闻宗云发问,于成也站了起来,虽然宗云对待手下人不冷不热,但大家其实都知道他是面恶心善的人,从他没有克扣和收缴战利品,便能够看得出来。可无论是于成还是郑公禹,乃至于刘汉超等人,对宗云始终还是保持着该有的距离。在他们的心中,宗云与杨璟一样,都是深不可测的高人,甚至于夸张一点来说,他们在这些人的心中,已经是神人一般的存在。尤其是于成组建了神行飞符营,搜集到了足够的情报,对宗云的事迹有了足够的了解之后,对宗云更是敬畏。宗云也知道他们心中的想法,只是宗云知道慈不掌兵的道理,在这一点上,他可不会像杨璟那般优柔寡断,所以他并没有让于成坐着说话。于成反倒更加安心了一些,整理了一下思路之后,便朝宗云道。“安丰军如今已戒严,想必已经到了最为要紧的时刻...”他对杨璟的事情也听说了,不过他和其他人一样,都认为杨璟不会出现甚么危险罢了。“戒严了么...”宗云喝了一口闷酒,心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于成见得宗云面色不太好看,赶忙搜肠刮肚,将今日的最新军情给报了上来。“宗主...营里头的弟兄早先刚刚送回了军报,雅勒泰伦得了博济其鲁尔的襄助,终于主掌了淮食残部的军权,但他们根基未稳,前日已经往北撤退,只留了老弱残兵在淮食军镇里头,大张旗鼓,虚张声势,掩人耳目,主力却已经离开了...”宗云对这支势力一直没有取名,早先有人建议,用红袄军的名字,毕竟红袄军在民间的号召力还是有的,尤其在北面,用红袄军的话,应该是能够增加声名,让更多的人加入到这个行伍里头来的。不过宗云思虑了一番,最终还是用了双鱼山宗的名头,因为那是他和杨璟的初衷,他们最开始就是想要开宗立派,如今只不过算是完成当初的梦想罢了,是故于成等人,都称之为宗主。听得于成的禀报,宗云也点了点头,雅勒泰伦虽然如愿掌控了军权,但如今实力大损,声名更是狼籍不堪,短时间内不可能反攻宗云,也给了宗云足够的时间,让宗云好好消化蔡州和淮食两战的所得。只要将这两场大胜仗的收获好好消化,转为战斗力,宗云的队伍,会变得更加的强大,哪里还会畏惧雅勒泰伦或者是蔡州方面的报复!可惜于成的话还没有说完整,他继续朝宗云禀报道:“不过...宗主,那雅勒泰伦本来就是个狡诈的臭婆娘,加上公羊徙野那滑头鬼,这些个行动,难免不是奸计,我等弟兄也留了个心眼,果然发现了一些问题!”宗云听得如此,适才的喜悦也没了,用眼神示意了一番,于成便继续说道。“我等弟兄在淮食地界一直守着,那雅勒泰伦果然只是故弄玄虚,队伍拉出去之后,约莫半天时间,便有悄悄返回了营地,眼下似乎在往淮南进发!”“末将想着这其中势必有诈,便让弟兄们往南面搜寻了一番,但见得淮水边上尽是黑帆的军舰,只怕他们又要对安丰军进行偷袭了!”安丰军乃是南宋朝廷的军镇,里头的军队比宗云这些杂牌军可要更加的强势,宗云断然没有为安丰军担忧的道理。不过雅勒泰伦不是个善茬,她既然知道杨璟绝不会放过她,便一定会提早做防备,今番只怕不是为了偷袭安丰军,或许又是一次针对杨璟的阴谋诡计!“传令下去,厌胜军里头但凡有关于此次行动的,都给我报上来!”宗云脸色有些难看,突然站起来,也是将众人吓了一跳,庆功酒也都不敢再喝,赶忙到各营寨去传令与催促了。雅勒泰伦今次的行动虽然是宗云攻击淮食军之后的首次行动,而这些战俘被抓来之后,便再没有与外界沟通过,只怕也无从得知今次的行动计划。可宗云认为,雅勒泰伦针对杨璟已经不是一次两次,杨璟杀了阿里不哥,彻底破坏了雅勒泰伦的美好人生,她是绝对不可能放过杨璟的。所以这次行动,极有可能是早早便预算和设计好的,只不过照着原计划进行罢了。否则雅勒泰伦刚刚掌控军权,为了稳妥起见,便不太可能如此急迫地展开军事行动,反而该偃旗息鼓,休养生息,日后再徐徐图之。郑公禹等人到了营寨之中,不多时果真有人拎着几个蒙古人奴隶,丢到了宗云的中军大帐外头。这些人经过厌胜军如同炼狱一般的折磨,哪里敢有所隐瞒,当即将自己知晓的情报都抖了出来。而情况果真如宗云所预料的那般,这计划果是早早便定好了的!早先雅勒泰伦从陶用武那处得了消息,照着行程和地点,在五里亭左近埋伏了重兵,就指望着能够一举将杨璟刺死。不过公羊徙野是知晓杨璟的本事的,所以才制定了第二套方案,若在五里亭之中无法成功刺杀杨璟,那么便在数日之后,再度展开行动!如今他们虽然伤了杨璟,无意之中害死了孙二娘,但杨璟却没有死,所以他们自然是要发动第二次计划的!而搜索情报的,正是蒙古人的探马赤军,所以这些人对此次计划是知根知底的!照着这些人的供述,雅勒泰伦和公羊徙野已经知道了杨璟的状况,更清楚杨璟身边的人一定会病急乱投医,所以让很多懂得巫蛊之术的人,潜伏到了安丰军这边来,许多人甚至混入到了杨璟的核心禁区里头,将情况都打探了个一清二楚!于成等人的情报是无误的,他们确实在偷渡淮水,但却不是为了偷袭安丰军,而是埋伏到安丰军的东南方向,堵截归来的风若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