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好热。此刻的周楠已经彻底陷入了迷糊之，感觉自己好象是一团燃烧的火焰，高高飘起，又重重落下。每次落地，都是火星四溅。这火燃烧的是他的生命力，岛到燃料耗尽之时，是自己咽气的时候。坠落，继续的坠落。在他感觉自己快要摔散架的时候，突然，有冰凉之气袭来，将他整个地包裹。是的，他掉进一汪汪清泉里。那清凉的泉水瞬间熄灭了正在燃烧的心火，强烈的愉悦感袭来。他仿佛化身为一只游鱼，在这清凉净境欢畅地回旋、穿梭、跳跃。而那泉水也沸腾了，激烈的回应。波浪大起来，一次次重重地拍打在他身。越来越重，越来越沉。没完没了，永无休止。突然，“轰隆”一声，一切都静止了。眼前是一座寂寥的野庙。周楠看到自己浑身血污地躺在地，月光正好照射在自己身。在朦胧如同牛奶的月色，他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女子一手端着甘露瓶儿，一手拿着杨柳枝走过来。“你是观音菩萨吗？”周楠禁不住喃喃地问。“这重要吗？”菩萨微微一笑，口念道：“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真美好啊，这美好的事物，请为我停留吧……”周楠也露出了笑容。*********************************************“呼！”周楠醒了过来，发现自己依旧让在道录司公房里，身已经盖好了被子。但昨夜因为出了太多汗，被窝已经被汗水打湿了。他一用劲从被子里出来，精细地发现自己的身体竟是如此的轻盈矫健。脑袋也不痛了，身的热也彻底退了，彻底地恢复了健康。周楠笑着摆了摆头：“真是虎狼药啊，是治好了，可命也差点丢掉，这种药以后可不能再吃，鬼知你哪次会堕入了无边魔境在也出不了。”没错，这是魔境。五颜六色、恶鬼、天女、菩萨……天堂和地狱……这不是修行人常说的走火入魔吗？周楠顿时明白，嘉靖所服用的红丸有致幻作用，尤其是对身体虚弱的人而言更是如此。嘉靖在修行的时候是用这种药物来产生幻觉，修炼心性，以防备在走火入魔的时候有一定的抵抗能力，算是一种所谓的模拟练习吧！起床弄了点井水洗了脸，抬头看去，今天是个阴天，晨曦刚从东方透来，还不到卯时。衙门里还没有一个人，侧门虚掩着。他病已经完全好了，肚感觉前所未有的饥饿，忍不住喊了一声：“有人没有，快弄些饭吃。”“来了，来了。”门房老头提着一口布包裹过来，递给周楠：“大老爷，这是小老儿刚买回来的烙饼，还热着呢，你先用点，小人这去烧水泡茶。”周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老头：“大老爷，我不是说要去看孙儿，不回来住的吗？”周楠：“你昨夜没回来，那你去哪里了，你哪里又来的孙儿？”“啊，我没孙儿，对……我是没有孙儿，怎么想起说这一句话？”老头抱着脑袋，喃喃道：“我昨夜究竟去哪里了，究竟……”看到已经糊涂了，周楠心同情，看老头现在的情形，估计道录司也不会要他了。他以后又该如何谋生：“你还是快去烧水吧！”他出了一夜汗，脱水严重，渴得厉害。待到茶水泡好，喝了两开，到了卯时，道录司的人陆续过来当值。周楠派人将吴淼请来跟他办交接，将所有的财权都交到吴大人手里。吴淼没想到周楠如此爽快，精细莫名，到此刻，他这个司正才算是名正言顺了，连声感谢，说子木你以后若有空，欢迎随时回来玩。等下本官做东，请子木吃酒，当做是为你饯行。周楠今日心情快活，说：“不了，等下还要收拾形状呢，公务再身，不能耽搁。”他昨天还想过要在吴淼面前炫耀自己做了书舍人，现在却没有那个心思。炫耀一阵，收获众人惊叹的目光又能如何，我可是死过一回的人，也该将这些看淡了。在道录司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官，周楠又是个讲究享受的人，私人用品置办了不少，收拾了足足两大箱。一个正在帮周楠收拾物品的衙役突然问：“大老爷，你这把扇子是不是不要了，若不要，赏给小人。听人说，大老爷你的字可是京城第一，过得几十年，大老爷说不好是内阁相公，小人拿了你的扇子也好做个传家宝。子孙实在活不下去了，还能卖一大笔银子成家立业。”周楠：“什么扇子？”接过来一看，扇子豁然写着“鸟儿轻轻唱，落在河洲。美丽俏姑娘，青年好对象。”他扑哧一笑：“这东西是本老爷写着玩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丢了，还找了一气。却不想落在这屋，真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灯下黑呀！不堪得紧，将来只怕你也卖不了几个钱，你拿去也没意思。”衙役哀求：“大老爷，你赏给小人吧！”周楠驾不住他的纠缠，点点头：“也罢，给你好了。”另外一个衙役不干了：“大老爷，你这墙所写条副还要不要？”周楠：“喜欢取去玩儿好了，咱们主仆一场，当做个纪念吧！”那个衙役欢天喜地地冲前去，将周楠所挂的条幅抢了。那条幅正是周楠的亲笔，书“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这可扇子高雅多了，也值钱多了。周楠却不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京城青年一代坛的领袖，名声很响亮。书行和古董行的商人们已经开始收集他的作品，这些人的眼睛毒得很，早看好周楠的前程，也敏锐地看出周楠作品的艺术价值和升值潜力。收拾好东西回到家后，周楠洗了个澡，换了干净衣裳，和荀芳语说要去史江那里。荀芳语道，老爷你还在病，这天又冷起来了，可不能在出门了。周楠道，已经完全好了，不信你摸摸我的额头。这该死的病拖得太久了，害得本老爷连女儿都不敢报，生怕传染了她。芳语，去把三丫抱来，我要打她屁股。荀芳语大惊：“好好儿的怎么要打女儿屁股，老爷你手劲那么大，打坏了她可如何是好？”周楠哈哈大笑出了门。史江听说周楠又开始随侍天子，并了书科舍人，大为惊喜，说恭喜子木。这是好事啊，可惜你现在没有独领一个衙门，我这个师爷怕是做不成了，我这告老还乡吧！周楠道，你才多大点年纪要高老还乡，开什么玩笑。放心好了，你父亲待我恩重，你的事情我自有主张，安心在京城住着，过得一阵子我会替你谋个官职。史江：“如此倒是多谢子木了，如果可以，给我弄个……”不等他说完，周楠道：“放心，必定是个待遇好的去处，如税关什么的。”史江：“我不图钱，图个热闹，你帮我谋个能够和各级衙门打交代的差事吧！”“好吧，我下来想想。”周楠心不住摇头：这个八婆，你干脆当特务好了，这么爱打听消息。在家里休息了两日，恢复好精神，到了刑部审讯空明的日子。这次的住审官是刑部尚书黄光升，副主审是陈洪，周楠旁听。另外，锦衣卫、大理寺和都察院要要派人监督、记录。黄光升的来历史江已经打听得清楚，此人字明举，号葵峰，是福建省泉州晋江潘湖临漳人，嘉靖八年进士。做过浙江长兴知县。因为在任政绩卓越，后被调进京城做了刑科给事，然后又调任兵科给事，从此走了升官的快车道。嘉靖十三年出为浙江按察司佥事，二十四年任浙江布政司参议，后来又做过广东按察使，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巡抚四川，进而刑部尚书。这人一辈子都干的是纪检和法律工作，威望很高，他来办这件案子，大家都放心。“这人的名字好生熟悉。”周楠喃喃地说。“堂堂刑部尚书，京城谁人不知，何人不晓？”史江用怪的眼神看着周楠。“不是，我不是说这个。”周楠摸了摸鼻子，心暗想：这人的名字好熟悉，以前好象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是我穿越大明朝之前……咦，对了，海瑞，对对对，是他……想起来了。原来，在真实的历史，在嘉靖四十四年的时候，清官海瑞在浙江淳安知县任满被吏部尚书举荐，出任户部云南司主事。海大人书弹劾嘉靖，请他罢退所有的道人，不要再搞封建迷信。此举彻底激怒了嘉靖，下令将还瑞解送天牢关押严惩。是这个黄尚书抢先一步将海瑞关押在刑部大牢保护起来，否则，若是海青天落到厂卫手里，估计也是活不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