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枭寒只是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巧了。在恰好的时间去检举,恰好的时间去爆料,恰好的时间,李才出现。他想要什么,一切就像水到渠成一样的地发生了。巧得就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早就在暗处提前设定好了轨道,一切配合着自己的节奏,自然发生。更可怕的,毫无破绽。完美得不像刻意安排,而像事实。他看了白安一眼,白安打了个冷颤,连忙稳住神色心绪。“你的女儿在哪里?”最后顾枭寒问道。“在把她藏在一个朋友那里,顾先生?”李才像是看到了希望,眼中都泛着期待的光。“我会派人保护她的安全,但同时,我也会把你送到该去的地方。”“不用麻烦顾先生送我去,我自己去,我自己去自首!我一定要把陈思忠送进大牢,一定让他自食恶果,一定不会放过他!”“白安,你去安排吧。”顾枭寒没再说其他,只是对白安示意,让她把李才带出去。送完李才下楼,又交代了安保部门的同事贴身保护他的安全,白安才回到办公室里。顾枭寒还坐在那儿,只是在看着文件。“顾先生。”白安轻唤了一声。“嗯。”“抱歉,我刚才多话了。”“没事。”“我只是觉得,罪不及家人,他的女儿,才八岁。”白安低声说。顾枭寒写着字的钢笔顿住,在白纸上洇开了一团墨点。他没抬头,但轻轻抿了下嘴,微不可查地叹息。八岁,是白安失去双亲的年纪吧?白安不想这世上,多一个孤儿。哪怕她的父亲在坐牢,至少,他还活着,而不是永无音讯。顾枭寒缓缓滑动停了许久的钢笔,头也不抬地说:“把卡还给我。”……嗯?啥?卡?什么卡?白安懵了。“又不是你把人带过来的,是他自己来的,而且他也不是之前拍照的人,所以,卡还我。”顾枭寒无情无义!无情无义啊!白安从口袋里抽出那张卡,颤抖着手拍着他办公桌上,压着陡然蹿起来的火气,一点也不气愤,一点也不暴躁,一点也不想杀人地喊道:“顾枭寒!”“干嘛?”顾枭寒一点也不为白安直呼他大名生气,相反他挺得意。“算你狠!”“谢谢。”白安愤而转身,重重地合上门,气得恨不得砸烂那扇门一样。顾枭寒笑得压都压不住,飞快地签完文件,靠在椅子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意更盛了。他笑起来贼鸡儿好看!……这一天还发生了两件事,是后来白安才知道的。一件事发生在路家,路明芳跪在路老爷子膝下,苦苦哀求:“爸,你救救思忠,救救我们吧!”路老爷子抚着拐杖,看着这个女儿,长叹了声气:“你怎么这么糊涂?当年我就说陈思忠心术不正不让你嫁,你非要嫁他,跟家里闹翻了天,现在,你知道错了?现在知道求我了!”“爸,他只是一时糊涂,被人骗了,他不是有心要犯这种事的,爸,求你跟顾枭寒说一声,求求你了,顾枭寒这是要逼死他啊!”路明芳声泪齐下,哭得要断肠。老爷子闭上眼,他何尝不难受?再怎么样,路明芳也是他的女儿。“你先起来,起来我们慢慢商量。”他扶着路明芳的手臂,要把她从地上拉起来。门外却响起一个声音,带着阴冷的笑意:“我倒要看看,谁救得了你。”路明芳转过头,看着她外甥,路月。“路月,路月啊,以前是阿姨的不是,你不要跟阿姨计较,阿姨,阿姨小时候最疼你了对不对?”路月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嘲弄地看着路明芳:“当然了,当年要不是阿姨阻止大家报警,我说不定就死掉了呢,当然要谢谢阿姨了。”“路月……”路月不屑多看路明芳一眼,只是对路老爷子说:“爷爷,顾少这是铁了心要对陈思忠下死手,我想,路家这个时候,明哲保身才是最明智的吧?毕竟,东田集团,本来也不是咱们的。”路老爷子看着路月脸上的表情,那表情真是让人心寒,阴冷,酷戾,沉郁。路月笑了笑,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像是戏弄一般的语气:“说起来,谁叫阿姨你的女儿,要泼白安一身水呢?不入流的下等人,说的是她吧,不过,也怪不得她,谁让她有个不入流的父亲呢?”“路月!”路明芳站起来,扬着巴掌要打在路月脸上。路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冷笑着:“你算什么东西,敢对我动手?”“够了!”路老爷子重重地敲了一下拐杖,打断了两人的闹剧,对路明芳说道:“让他自首去吧。”“爸!”路明芳身子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她知道,路老爷子这话,是定了陈思忠的死刑了。路家,不会因为陈思忠,因为一个东田集团,就跟顾家过不去。路月当初对他们的暗中帮助,只不过,是为了好玩罢了。也只不过,是看白安不顺眼罢了。第二件事,发生在咖啡厅。陈家母女大概是分头行动,母亲去娘家求情,女儿去找余之卿求助。余之卿不耐烦地搅着杯子里的咖啡,不停地看着手表,对面坐着的陈柔泪眼婆娑,哭得梨花带雨。“余少,您能不能跟您爷爷说一说,帮帮我爸爸?”陈柔哭着说。余之卿的爷爷是部队里的人,地位颇高,对余之卿一向疼爱有加。陈柔想着,如果余之卿愿意开口,那一切都有转圜之机。她当初在餐厅里遇到白安,有那么足的底气对白安不屑,也是她以为,不管东田集团怎么样,他们一家三口都能出国去,在国外,谁也奈何不得他们,她依旧可以过得着逍遥富足的生活。所以,她根本不把白安当回事。却没想到,一切都成了泡影。余之卿像是看智障一样的看着陈柔:“我说陈大小姐,陈千金,你长了脑子没有?我爷爷一辈子刚正不阿,铁面无私,从来不做这种通融偏颇的事情,你们家犯了这么大的事,我爷爷不弄死你们就算客气的了,你还敢指望他帮你们逃走?”“但是,但是我们一起长大,我,我……”“我们可没一起长大,拜托,我们只是后来认识,一点也不熟,好吗?”余之卿无语了。“余之卿你完事儿了没有,赶紧的,雪儿都到了。”明玉泽走进来。雪雉来了,能有陈柔的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