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家到现在,一直是在无序的生长。br>云琅做了一个大致的结构,剩余的枝叶被云家几个分不清主次的仆人们给主导了。云琅不熟悉汉人做事情的方法,因此,他一般都会站在后面看,看看普通的大汉人是怎么做事情的。结果,他发现,普通做事现在做的事情跟两千年以后的普通人做的事情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只顾眼前不看以后。至于勋贵们做的事情跟后世的权贵有着天壤之别。他们作恶不需要遮拦,不需要伪饰,一副我是勋贵我有道理的嘴脸让人很想呕吐。是因为害怕这些勋贵们肆无忌惮的做派,云琅才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忍受丑庸她们做的愚蠢决定带来的恶果。好在帝保佑,因为这些愚蠢的做法,让云琅终于脱离了张汤的监管。此时的云琅,在张汤眼已经由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变成了一个对世事一窍不通,一门心思研究百工之术的学者。在大汉国,有两种人只会受到尊敬不会受到迫害,一种是大司农麾下专门负责研究农作物的司农寺博士,另一种人是大匠作麾下专门研究各色建筑,城池,桥梁以及农田水利的大匠。即便是在吕后专权的时候,也没有向这两种人挥起过屠刀。这一季庄稼成熟之后,云琅相信,他一定能够进入两者的行列。刘婆的出现,已经表明,云家开始从混乱无序走出来,开始向有序整齐进发。十六位武士的进入,则代表着云家彻底进入了自主阶段。不论是梁翁,还是丑庸,他们对云家马要有强大的武士欢呼,他们之前之所以会大肆的往云家拉人,是抱着最原始的抱团取暖的想法才做出这些事情的。至于给云家招揽妇孺,没有招揽强壮的男人,也是基于安全的出发点考虑的,只是,他们不懂得循序渐进,事情做的急躁而愚蠢。大汉的军队分为三种,一种是边军,以及属国军,他们的数量是最多的,不但要负责边防,还要负责地方的安宁。第二种是强大的北军衙门,北军衙门所属的大军,无疑是军最强大的一支,攻城略地,突袭强攻,远征蛮夷,压制四夷,维持汉帝国威严全靠他们,常年驻守在长安三辅。第三种是南军衙门,云琅所属的建章宫骑也是羽林军属于南军衙门所属,长安城卫军,宫卫都属于这个衙门麾下。成员都是良家子,或者勋贵子弟,也是汉帝国政权最忠贞的维护者。在这三种军政衙门之外,还有一个负责军伍事宜的军府衙,这个衙门没有统兵权,只负责招募军卒,以及军卒退役事宜。云琅跟张汤回到阳陵邑之后,匆匆来到了军府衙。他万万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会如此的热闹……无数苍老的军卒,正盘膝坐在军府衙门前,静静地瞅着大门,没有喧闹,也没有哭喊,场面死寂一片,之所以说热闹,纯粹是因为周边旁观的百姓在那里起哄。有的要老军跟他走,他家里还缺少一个长工,有的喊着要老军跟他们走,他家有一个守寡的妹子可以婚配。张汤笑吟吟的瞅着混乱的军府衙笑道:“陛下开恩,准许五十岁以的老军还家。”云琅瞅着这些老军,皱眉道:“陛下没有给他们一些补偿吗?”张汤笑道:“能脱离军队对他们来说本身是一种莫大的恩赐,回到乡下,官府自然有土地分配,且不用纳税,从此可以老死乡间,再也不必受远征之苦,他们赚了。”云琅不由自主的翻了一个白眼。他实在是弄不明白刘彻的想法。一个从十五六岁开始当兵,转战天下三十余年的人,你叫他放下武器拿起锄头?且不论他还会不会种庄稼,即便是会种,这些无依无靠的老军难道真的可以依靠种地颐养天年?与其这样,不如趁着还能动弹,当强盗快速的致富之后,再颐养天年不迟。云琅不知道眼前这些静坐的老军是怎么想的,至少,他是这么想的,如果他落到这个地步,一定会先去打家劫舍弄一大笔钱,然后再按照官府安排的流程,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种地养老。说白了,刘彻的政策很好,唯独少了一笔给老军的补偿银钱……云琅指指老军对张汤道:“他们似乎有些不情愿!”张汤哼了一声道:“不知天高地厚!”说完带着云琅施施然的穿过静坐的老军群,向衙门口走去。或许是云琅的军装引起了老军们的主意,一个苍老的老军拉住云琅衣袍恳求道:“求郎官替俺们说说话,连归家的路费都没有,老卒如何返乡?”张汤冷冰冰的眼神扫过来,老卒顿时住嘴了,重新低下斑白的头颅一脸的凄然之色。“近安置!本来的打算是近安置,家在燕赵之地的难道也要走几千里地回家吗?需要多少银钱做路费你们难道不晓得?陛下仁慈,不忍见你们老死军,连骸骨都不得归乡,特意降下旨意给了你们一条活路,莫要得寸进尺!”“校尉啊,老卒情愿老死军,求校尉给个恩典,打发老卒重新回归细柳营。”“哼,当兵还当成油皮了,军钱粮自有定数,哪里容得你们在其耗费,陛下的旨意从无更改的先例。有在我这里耗费的功夫,不如去找一个新的家主是正经。来人啊,将他们给我叉出去!”云琅刚刚走进军府衙,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激辩之声,紧接着几个衣衫破旧的老军被几个护卫推推搡搡赶了出来。其一个走的稍慢,被护卫一脚揣在屁股,从大门里跌了出来。张汤跟云琅两人站在大厅下的小院子里,仔细的研究着园子里开的正艳的石榴花,对眼前的一幕似乎没有看见。不过,云琅从那个跌倒的老军眼睛里,已经看到了强盗的雏形。等老军首领被赶出院子之后,张汤笑吟吟的走进大厅,冲着大厅端坐的大胡子校尉拱手道:“子良兄因何暴跳如雷焉?”大胡子校尉连忙起身拱手施礼道:“大夫何来?”张汤拉过云琅介绍道:“陛下准备羽林司马云琅匹配一十六名骑卫,某家听闻子良兄这里人满为患,来了。”说完话有对云琅道:“这位仁兄乃是军府曹椽校尉孟度,为人素来雅达,云司马如果想要骑卫,尽管与这位仁兄交涉。”孟度看着云琅笑道:“以幼龄任羽林司马的云琅,某家早有所耳闻,今日一见,总算是得偿所愿,来来来,赶紧入席,过得几年,某家算是见到司马,也要尊一声官了。”说完话拉着云琅入席跪坐在案几后面。云琅苦笑一声道:“在下愚蠢之名已经入了曹椽之耳,恐怕将来想要再进一步难登天。”孟度大度的挥挥手道:“在你这年纪犯错算什么,老夫在你这年纪还在跟狗打架呢,历练几年,一定是国之干材!”云琅躬身道:“多谢长者提携。”孟度拿手指指云琅对张汤道:“看看人家的孩子,再看看老夫的孩子,昨日才被老夫用鞭子教训了一顿,唉,没法啊。”张汤笑道:“喜欢这孩子,让你家的小子多跟他接触一下,这次老夫去他家的庄园看过了。陛下交代的几样活计,样样干的漂亮,算是人家家全是妇孺,他却把妇孺的用处发挥到了极点。老孟,不是我张汤看不起你,莫说你儿子,算是你,在治理家业方面也跟云司马相去甚远啊。”“哦?”孟度惊讶的道:“这还是某家第一次听兄长夸赞一个人,此言当真?”张汤哼了一声道:“不说别的,他家的庄园从无到有不到一年,已经出产了一万七千束丝,这一条,你的吗?”孟度霍然起身,拉着云琅的手道:“不到一年出产了一万七千束丝?此言当真?”云琅苦笑道:“张公谬赞了,只有七千束丝,另外一万束丝还在桑蚕的肚子里没有吐出来。”孟度握紧了云琅的手道:“已经了不起了。不如选一个日子,老夫亲自去看看。”张汤笑道:“让少君去吧,妇人煮茧缫丝,男子去了多有不便。”孟度大笑道:“是极,是极,不若犬子与拙荆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