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日磾看着站在面前，带着各种穷酸怪样的孩童跟妇人，疑惑的对押送这些人来他家的军侯道：“你说这些人都是我的族人，并非奴隶？”军侯傲然道：“卫将军军令已经签发，你不接受都不成！”金日磾并不因为军侯傲慢的态度有改变自己的态度，依旧轻声道：“那么，她们的男人呢？”军侯道：“杀了！”金日磾的眉毛弹跳一下，接着问道：“什么罪名？”军侯冷笑一声道：“勾结匪类！”金日磾长叹一声道：“只要不是因为**之类的罪名好，请将军回禀卫将军，说金日磾收下了，以后还有这样的人，也请将军一并送来，金日磾甘之如饴。”军侯见自己傲慢的态度并没有激怒金日磾，觉得有些失败，恨恨的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份书递给金日磾道：“这是一份领钱粮的书。你可以去扶荔城找孙将军领取。”说罢，竟然一刻都不停留，跳战马，带领部下押运着马车回营。金日磾见这些妇人都在瑟瑟发抖，轻笑一声道：“饿了吧，先吃一口饭，吃饱了之后我们再论将来的生计。”金日磾的笑容如同阳光一般灿烂，这在很大程度缓解了这些妇人的焦虑，毕竟，美人儿做出的承诺，要丑八怪做出的承诺可信的多。农庄里的匈奴妇人，怪的看着这些汉家妇人走进了农庄，一时间不明里，叽叽喳喳的议论个不停。休屠王阏氏双腿夹住正在转悠的纺锤，等着儿子给一个解释。“没什么好解释的，卫将军府衙送来的，我们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这些妇人都是与匈奴男子通奸之后被她们的族人驱赶出来的，原本会被杀掉，没想到被卫将军府衙发配到我们家，成了我家的部曲。”休屠王阏氏叹口气道：“看来我们家的粮食又要不够吃了，不过问题不大，少吃一口是了。”金日磾笑着摇头道：“卫将军算是汉人少有的较讲道理的，他将这些妇人孩童发配到了我们家，同时也配发了相应的粮食与物资。我们不用为她们的衣食发愁。”阏氏道：“我并不担心他们会吃垮我们，我只是担心云琅为什么会这样做。如今，他正在林苑里大肆的整肃匈奴人，所到之处匈奴人丧命无数，我不信他这样做会没有目的。”金日磾无声的笑了，搂抱一下母亲道：“您在焉支山的时候如果有这样的睿智，我们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地步。”阏氏哀愁的道：“以前有你父亲在，我只是一个匈奴女人，现在，你父亲没有了，我能做的是小心，小心再小心，我没有别的企图，只希望我们仅存的族人能够活下去。”金日磾道：“您放心吧，这些人来了，我们才算是真正没了死亡之忧。以后的日子会越来越好。”阏氏抬手抚摸着儿子英俊的面庞哀伤的道：“如果在焉支山，你也该随着你父亲祭天了。”金日磾笑道：“母亲，放弃跟那些人的联系，我保证，那些人早在皇帝监视之下了。云琅从北边压过来，一路腥风血雨，目的是要让那些潜藏在林苑的人无处藏身。这一次不会有侥幸，一点成功的可能都没有。如果您以为林苑的地道可以帮助他们完成任务的话，您彻底的想错了。云琅在扶荔宫已经发现了地道，地道的存在已经百年了，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发现呢？为什么云琅在发现地道之后，漠然视之，随即被皇帝派去整肃匈奴人？巧合太多了，我不相信这些都是巧合。母亲，放弃吧，他们没有赢的可能。”阏氏沉默良久，重新拿起纺锤，继续纺羊毛线。金日磾站起身，准备离开母亲的房间，走到门口的时候，听母亲低声道：“用毒！”月半空的时候，金日磾带着十余个匈奴妇人在羊圈边挖坑。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坑，平日里舍不得用的油灯被妇人们慷慨的倒进了坑里。坑里横七竖八的堆着尸体，粗粗一看，足足有十余人之多，金日磾的脸被月光照成了惨白色。当火把的光芒照耀在脸，他的脸才多了一丝血色。火把丢进坑里，先是燃起了一些不大的火苗，很快，当灯油被火焰烤热之后，熊熊大火布满了大坑。今晚的风向很好，大坑里冒出来的黑烟，被风吹得飘向不远处的灌木林，烤肉的香味很快让灌木林子里的野兽重重欲动，有的干脆仰天嚎叫。天快亮的时候，大坑里的火焰逐渐熄灭，一具具白骨散乱的堆在坑底。有些白骨已经被火烧化了，有些白骨依旧完整，金日磾用一根长柄石锤，逐一将那些看似完整的白骨捣碎，直到看不出人骨的模样才罢手。七八具剔光肉的完整羊骨架又被丢进了大坑，这一次，妇人们将点燃的柴火丢进去，胡乱烧了半个时辰，用土埋得严严实实，地面被修整的很平坦，有些妇人还移来了一些草皮，洒水之后按照金日磾的吩咐去睡觉了。金日磾一个人抱着膝盖坐在羊圈的栏杆，此时，太阳已经升起，草叶的露水很快被烤干，却没有烤干他身的露水。“别怨我，我算过很多次，想过很多次，甚至还一个人试探了很多次，结果不好，每一次都是失败的。没有一次成功啊……云琅送来了那些妇人，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他发现了端倪，给我的一个警告。家里还有一百四十七个妇孺，我赌不起，只好委屈你们了，相信我，假如这件事有一定的可能性，我一定不会这样做。没机会啊……明年，匈奴要完蛋了……我们还要继续活下去，对不住了，我实在是不敢赌！”七月里的太阳，升起片刻之后，空气被它烧的滚烫，一夜没睡，金日磾没有片刻的睡意。今天，天气太热，皇帝不用马，所以他不用去当差，想起自己好久都没有去云氏庄园看书了，想去看看。回房换了一身衣衫，低头嗅嗅胳膊底下，有体味，却没有烤肉的味道，他有些不放心，重新洗了一遍澡，这才在胳膊底下夹着一本书，沿着春风路慢慢的向云氏庄园走去。从他家到云氏，足足有十几里地呢，所以，金日磾很快接受了人家的好意，搭乘了一辆碧油香车，慢慢的向云氏庄园所在的方向走。今天运气不好，香车的主人年岁有些大，丫鬟也长得丑了一些……金日磾穿好衣裳跳下马车的时候，看见张安世坐在云氏门前的大柳树底下**着身摇着蒲扇纳凉。这一次张安世没有评论金日磾的行为，而是感慨的道：“天啊，这些女人没事干赶着马车在这条路来回走，等着你宠幸呢。最让我吃惊的是，她们守株待兔居然等到了，果然是皇天不负苦心人！”金日磾着柳树边的小溪洗洗手，无声的笑了一下，对张安世道：“昨日里君侯给我送来了二十一个跟我们匈奴人通奸的汉家妇人，还赠送了我十四个混血孩童。听说这些妇人之所以能活命，还是君侯大发仁慈的结果。所以我今天，想看看跟我通奸的那些妇人们会是一个怎样的下场。”
